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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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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倭国古刀与松花念珠
 “他和另外一个宝庆人蔡松坡一道去了上海,据说前不久又渡海去了日本,要跟梁启超继续学业。”

    “噢,他出国了。”马福益停了一下,又说,“出国也好,免得他爹娘为他操心。”

    听口气,马福益与刘揆一交情不一般,杨度问:“马大哥与他很熟?”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马福益敛容答道。

    “真的吗,他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杨度很觉奇怪。

    “那一年,我在渌口对河的雷打石石灰窑做工。渌口是个大集镇,居民有一万多人,集市上有赌场数十家。一到夜晚,赌业兴旺。赌徒输光了,常常会行凶作恶,抢劫财物,遭殃的首先是有钱的商号,所以渌口镇的商人们都很恐慌。商会会长陈胖子不知从哪里听说我有点武功,便过河来雷打石石灰窑洞找我,要我组织一个护卫队,夜晚巡逻,保护渌口商贾,每月给我四十两银子。我想渌口的赌棍们是闹得不成话了,不但商人,就连老百姓都要受到骚扰,制止赌棍们的胡作非为,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本职,何况石灰窑收入微薄,把这个差使揽过来,也可以给自己和兄弟们补贴补贴,于是同意了。”

    杨度听到这里,心想:这马大哥一定是个窑工头,不然商会会长何以会找他?

    “我挑了十个身强力壮的弟兄,组成一个护卫队,每天傍晚过河去渌口,天亮时回雷打石。十弟兄分成上半夜、下半夜两班,带着刀棍巡逻。自那以后,渌口秩序大为改善,赌坊生意兴旺,赌徒们无论输赢,都安分多了。不料有一夜,有三个汉子赌钱输红了眼睛,窜到绸缎铺去抢钱,被弟兄们遇到了。那三个汉子不但不逃走,反而与弟兄们打起来。那三个汉子有功夫,五个弟兄居然打不过他们。我闻讯赶来解围,他们却拔出短刀砍我。我一怒之下,飞起腿朝那个执刀的家伙踢去。这一脚踢得太重,把那家伙的手踢断了。那家伙惨叫一声,丢下刀逃命,另外两个也吓得逃走了。弟兄们都很痛快。第二天,绸缎铺的老板还请我们到湘江阁去吃了一顿。大家都不把踢断赌贼的手当作一回事,因为那家伙活该。”

    “莫说踢断手,打死都活该。”杨度插话。

    “谁知祸事来了。”马福益继续说,“有天中午,我正在窑里出石灰。一个弟兄跑来告诉我,县衙门里的陈差役就要来捉我,说我是会党头目,劝我赶快逃走。我一惊,问这消息哪来的。他说是城里河街伙铺老板打发人来说的,来人讲这是刘差役的儿子刘揆一报的信。既然是刘差役的儿子说的,当然可靠,我于是赶紧躲了起来,后来索性离开雷打石四处闯荡。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我曾让一个弟兄送了一条猪腿和一坛老酒给刘家。刘霖生去了日本,想必生活一定有困难,我想汇一笔款子给他,也不知寄到哪里。”

    杨度说:“霖生在日本什么地方,我也不知,待日后我打听清楚了,再告诉你。我怎么样找你呢?”

    “你找我很方便。”马福益起身说,“沿湘江两岸的大码头,比如岳州、湘阴、长沙、湘潭、衡山、衡州等地,你左手拿一张白纸,纸上按品字形写上三个‘马’字,在码头上转两圈,自然会有人上来与你说话,你告诉他找马某人,他就会带你来找我。”

    杨度觉得挺新奇,随之他便想到,这位马大哥必定非一般人,他既然跟大空要好,说不定也是哥老会里的头目,遂点头说:“行,我记住了。”

    马福益说:“我要先走一步了,告诉窑里的弟兄们,叫他们把野猪抬回去,可以饱餐几顿了。”

    杨度也起身说:“今天在这里结识马大哥,我很荣幸。后天一早,我要离开密印寺了,我们后会有期。”

    大空惊问:“后天就走了?”

    杨度点点头。

    马福益说:“听大空法师说,杨公子是将门之后,又有才学。一个弟兄送了我一把倭国古刀,不知它到底价值几何,现在我转送给你,作为我们相识的一点小纪念。你稍等一下,我去拿了来。”

    说罢跑步出了门。

    大空招呼杨度坐下来,重新饮酒。他告诉杨度,马福益是个十分了不得的人,武功极好,豪爽仗义,在江湖上很有声望,作为男儿可办大事,作为朋友可托死生。杨度听了,也为结识一个江湖豪杰而庆幸。他想起等下马福益送来倭刀而自己却无回赠的礼品,颇为作难。大空笑道:“你是读书人,常言说,秀才人情纸一张。你就写首诗回赠他嘛!”

    杨度说:“客居寺院,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只是纸和笔你这里没有,要回云水堂去写了。”

    “我这里有!”大空走进杂房,一会将笔墨纸砚都拿了出来。

    杨度大喜,凝神片刻,挥毫写下一首七绝:

    无奈此心多野性,好观莽汉斗山猪。

    在诗之后他又写了一行字:密印寺记沩仰宗谱序一月,惟今日观人猪相斗为乐,并于此结识马福益兄。马兄豪杰之士也,赠我倭国古刀,无以为报,书此相送。杨度于大沩山中。

    刚写好,马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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