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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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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賒賬給學生的食品雜貨店里開了個記賬戶頭。然而我的名字卻又在一個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害得我們吃了虧,那就是詹尼要去教書的那所學校:蔭巷小學。

    “當然,本校的?薪水是不能同公立學校比的,”校長安妮·米勒·惠特曼女士對我妻子說,接下來她又說了好些話,意思是巴雷特府上對“這方面的問題”反正是不會介意的。詹尼极力想打消校長的幻想,可是除了早就講定的三千五百元年薪以外,她所得到的也就只有那近兩分鐘之久的一連串“呵呵呵”了。詹尼說到巴雷特家的人也得跟別人一樣付房租,惠特曼女士還覺得詹尼真會說俏皮話哩。

    詹尼把這些事情告訴我的時候,我就發揮了想象,提出了一些想法,設想惠特曼女士憑她這——呵呵呵——三千五百元,該可以撈到多多少少好處。但是接下來詹尼卻問我肯不肯退了學來養她,讓她進修教育學課程,好進公立學校任教。我通觀全局,鄭重其事地考慮了大約兩秒鐘,得出了一個簡洁明了的結論:

    “扯淡。”

    “看你多會說話,”我妻子說。

    “那我該說什么好呢,詹厄——也來一個‘呵呵呵’?”

    “算了吧。還是跟我學吃意大利面條吧!”

    我學了。我學會了吃意大利面條。而詹尼的烹調手法也确實變化無窮,做出來的面條總是別具風味。靠我們暑期里掙下的錢,加上她的薪水,另外到圣誕節郵局的忙季我還打算去做一陣夜工,賺些外快,這樣几下一湊,我們的日子倒也過得去。自然,我們有不少電影沒能去看(她還有不少音樂會沒能去听),不過我們的收支總算碰頭了。

    收支總算碰了頭,可是我們在生活道路上也處處都走到了頭。我是說,我們兩人的社交生活都起了劇烈的變化。我們還是在坎布里奇,從道理上說,詹尼也可以跟她音樂圈子里的朋友呆在一起。但是沒有時間啊。她從學校回到家里已經筋疲力盡,還得把晚飯做起來(在外邊吃飯是絕對不予考慮的)。我自己的朋友也很知趣,從不來打攪我們。我是說,他們都不來邀請我們,免得我們也非回請他們不可——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我們甚至連橄欖球比賽也不看了。

    我是校隊俱樂部會員,本來有資格坐在會員坐的五十碼線處的特座里。可是一張票要六塊錢,去一次就是十二元。

    “不對,”詹尼跟我爭,“是六塊錢。你別帶我,一個人去好啦。我對橄欖球一竅不通,就听觀眾嚷嚷‘加油呀’,可你卻歡喜這玩意儿,所以我非要你去看不可!”

    “好了,本案到此結束!”我往往就這樣回答她,畢竟我是丈夫,是一家之長。“再說,這個時間我也可以用來學習。”不過,一到星期六下午,我還是會把半導体收音机貼著耳朵,把球迷們的助威吶喊听上個半天,從地理上說這批球迷离我才一英里地,可是現在他們已經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了。

    在同耶魯比賽的時候,我利用校隊俱樂部會員的特殊權利,給法學院的一位同學羅比·沃爾德弄到了座位。羅比感激涕零地离開我們的住處以后,詹尼要求我再給她講一遍,到底什么樣的人才有資格坐校隊俱樂部會員專座。于是我就再一次給她解釋:不管是老是少,個大個小,社會地位是高是低,凡是在運動場上給堂堂哈佛立下過汗馬功勞的人都可以在那儿坐。

    “水里的也一樣?”

    “体育明星就是体育明星,”我回答說,“地上水里都一樣。”

    “就是你不一樣,奧利弗,”她說。“你是個‘冰凍了的’。”

    我沒有接她這個話茬。我以為這無非還是詹尼弗嘴利,說句俏皮話頂頂你,我也不愿意多琢磨她問哈佛大學的体育傳統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含義。譬如說,隱隱約約可能就有這樣的意思:雖然軍人体育場可以容納四万五千觀眾,可只要是當年的運動員,就會全部去坐在那個特座區里。全部去坐在那里。老的,少的。水里的,地上的——甚至還有“冰凍了的”。那些個星期六的下午,我所以不肯去運動場,難道僅僅就是為了省六塊錢?

    算了,她心里就是還有什么別的想法,我也不想去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