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骂我?你这个衰人!”
我一面结帐,一面回了一句:“衰女!”那结帐的女人正目瞪口呆,初以为我们找她
“算帐”,后来才知我们要“结帐”,低声说:“你们还未吃,就不必了吧。”可是我知道
我们决不能输这口气,否则给人误会付不起钱,不是理亏了?所以坚持付帐。
现在这场争吵已进入谩骂和人身攻击,再这样待下去,可越来越不堪入耳,且有失面
子,若要骂这种市井粗言,我可不行,只想速结速走,不料那女人越要快越慌乱,而我又不
能催个气急败坏,只好嘿声笑道:“请你们的老板出来,我要问问他请的人是怎么做生意
的!”
那女人慌慌张张说:“没用啊!老板和老板娘都到泰国去了,这几天不会回来。”
我心喊糟了!难怪那女侍应敢那么猖狂、跋扈,那么百无禁忌,那么目中无人。女人这
么一提,倒把女侍应的攻势逼了出来。“你叫我衰女!你有我这样的女儿?我看你没有后
代!”
这一句话像是迎面一棍子,击在我的脑门上。天杀的!在大年初二,竟跟这一句飞来横
话硬碰!
我转身吼道:“我你的!”
这句粗话一说,不但场震住,对手失措,连妻也愕住了。
脸已扯开了,我胀红着脸伸指骂道:“你给我小心点!”我见她气得白了脸,唇一张必
定又要说出不堪入耳的话来,所以一叠声先恐吓了过去。“你这臭婆娘!你知不知道你说的
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一脸的不屑和不怕:“你想要怎样?”
我最气她的不屑与不怕,因为这严重地威胁到我的处境。“你晚上几点下班?”这是标
准的无赖劣行,而且带着尽一切可能的狞笑。
她冷笑道:“关你什么事?”
“问一问而已。”我故意耸耸肩,作流氓状,偏偏今天穿得西装笔挺,太不争气。“你
等着吧!”
她仍嘴硬:“我才不怕,你尽管来吧?”但脸上已闪过一丝顾忌之色。
我趁波浪稍平,连钱也不要找了,拉着妻子返身就走,一副扬长而去的样子,后面还传
来她和几个店员大声数落我的声音,我一路装没听到,但气得发抖。
走了一段路,到了电梯口,妻忽然说:“你的公事包!”
我大吃一惊:公事包还留在桌子上!那不行!里面有很多重要的物件,而且,还有决不
应该落于仇敌之手的资料!
我别无选择的余地,只好叫妻站在一旁,妻担心的说:“你……”
我强作镇定的说:“你放心!一个小婆娘我还怕了不成。暗里长吸一口气,一福勇者无
惧的样子,夹一阵急风闯回那餐厅。
那餐厅的人正议论纷纷,一见我旋即回来,以为我要找碴,大家都相顾失色。那女侍应
也退到近厨房处,用一对有深仇大恨的眼睛盯着我。
我挺着胸膛,抵受那些有的鄙夷、有的同情,甚至有的惊喜。有的畏惧的眼神,一面用
粗话破口大骂,以壮声色。
我一面绕到原来坐的椅子,取回公事包。还好,公事包还安然无恙。
店里的客人终于明白了我的意图,而那女侍应更快的就看破我的意图,所以她也用恶毒
的语言,像冰刃冷箭一般的刺戳我,直至我行出店门,还听到她骂:“有本领就不要走!懦
夫!”
“我会找你的,你等着瞧!”我边走边说,一一副逆我者死的样子。
“放马过来啊,我等着!”我还听到她这样说。
在电梯角会合了妻,俩人讨了一鼻子没趣。幸亏妻已是我的太太,要不然,她目睹我这
等举止,一定对我的印象大打折扣。大年初二,遇上这样子的事,自然是忿忿不平,我磨拳
擦掌说要报仇,但过了一段日子,跟许多人的一时忿怒一样,觉得犯不着和这等女人一般见
识,只是设法把这件倒霉事从记忆中淡忘,来使自己活得更愉快些。
自己更尽量避免去那餐厅或附近,就算我不要报复,也不想被人报复。
一周后,我被“请”到了警察局,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问话。
原因很简单。
那女侍应原来名叫王鹏鸣。她死了,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奸杀。而尸首旁有我一张
名片。
如果我不是在她毙命的当晚,有明显而无可置疑的不在场证明,恐怕我这一进警署,就
要“一进衙门深似海”了。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好受,接受一次又一次的调查,各种怀疑的眼光,不信任的语气,
而且,我也成了同事朋友的话题和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