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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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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桑桑在花园里循声捉蟋蟀,就听见荷塘边的草地上有笛子声,隔水看,白雀正在笛子声里做动作。今晚的月亮不耀眼,一副迷离恍惚的神气。桑桑看不清蒋一轮与白雀的眉眼,只看得清他们的影子。蒋一轮倚在柳树上,用的是让桑桑最着迷的姿势:两腿微微交叉着。白雀的动作在这样的月光笼罩下,显得格外柔和。桑桑坐在塘边,呆呆地看着,捉住的几只蟋蟀从盒子里趁机逃跑了。

    微风翻卷着荷叶,又把清香吹得四处飘散。几枝尚未绽开的荷花立在月色下,像几支硕大的毛笔,黑黑地竖着。桑桑能够感觉到:它们正在一点一点地开放。

    夜色下的笛子声不太像白天的笛子声,少了许多明亮和活跃,却多了一些忧伤与神秘。夜越深越是这样。

    路过塘边的人,都要站住听一会儿,看一会儿。他们听一会儿,看一会儿,又走了。桑桑却总在听,总在看。桑桑在想:有什么样的戏,要在月光下演呢?

    不知是哪个促狭鬼,向池塘里投掷了一块土疙瘩,“咚”的一声水响,把蒋一轮的笛音惊住了,把白雀的动作也惊住了。

    桑桑在心里朝那个投掷土疙瘩的人骂了一声:“讨厌!”

    但笛音又响起来了,动作也重新开始。如梦如幻。

    过了一个星期,彩排结束后,桑乔说:“《红菱船》怕是今年最好的一出戏了。”

    演出是在一个晴朗无风的夜晚。演出的消息几天前就传出去了,来看演出的人很多。舞台就设在油麻地小学的操场上。在通往油麻地小学操场的各条路上,天未黑,就有了一群群赶着看演出的人。老头老太太,大多扛了张板凳;而孩子们心想:操场四周都是树,到时候爬到树上看吧。因此,他们大多就空了手,轻松地跑着,跳着,叫着。油麻地小学文艺宣传队与油麻地地方文艺宣传队的演出水平,是这一带最好的,因此,来看演出的绝非只有油麻地的人。油麻地一些人家估计住在远处的一些亲戚也要过来,就多扛了一些凳子。因此,离演出还早,场地上就放了无数张凳子了,看上去挺壮观。

    化妆室设在用作排练场的那幢草房子里。来得早的人,就围在窗口门口看化妆。桑乔手掌上涂满了各色油彩。演员们就从他手下,一个个地过着。若是一个过场的或不重要的,桑乔就三下两下地将他打发过去。若是一个重要角色,桑乔就很认真,妆化得差不多了,还让那个演员往后退几步,他歪头看看,叫演员凑上来,他再作仔细修改,就像一个做文章的人,仔细地修改他的文章一样。

    乐队在门外已开始调音、试奏。

    桑乔化着妆,心里老觉得今天好像有点什么事情,偶尔抬头看了一眼,一下子看到了心神不宁的蒋一轮。他突然明白了:白雀还没化妆呢。他问道:“白雀呢?”

    “白雀还没有来。”有人在一旁答道。

    桑乔在嘴里嘀咕了一声:“怎么搞的?该来了。”

    蒋一轮屋里屋外不安地转悠了好一会儿,看看手表,离演出时间已不远了,终于走到桑乔身边,轻声说道:“桑校长,她还没有来。”

    桑乔无心再给手里的一个演员仔细化妆,说声“行了”,就丢下那个演员,对一个叫“二酸子”的演员说:“二酸子,你去她家找找她。”

    二酸子上路了。

    桑乔追出来:“快点。”

    “哎!”二酸子穿过人群跑起来。

    演员、乐队以及围观的人,不一会儿就都知道了白雀未到,就把一句话互相重复着:“白雀还没有来呢。”又过不一会儿,这话就传到了操场上,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在说:“白雀还没有来呢。”觉得事情似乎挺重大,于是也就感到有点莫名其妙的兴奋。

    二酸子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对桑乔说:“白雀她父亲不让她来。”

    桑乔问:“为什么?”

    二酸子不知为什么看了蒋一轮一眼,转而回答桑乔:“不知道为什么。”

    还有两三个演员没化妆,桑乔说:“自己化妆吧。”又对宣传队的具体负责人说:“准时演出,我去白雀家一趟。”说完就走,一句话一半留在门里,一半留在门外:“谁都可以不来,但白雀不能不来。”

    两盏汽油灯打足了气,噗噗噗地燃烧着,高悬在台上,立即将舞台照得一片光明。

    演出准时进行。台下的人一边看演出,一边互相问:“白雀来了吗?”台后的演员也在互相问:“白雀来了吗?”

    桑桑看到蒋一轮吹笛子时,不时拿眼睛往通往操场的路上瞟。好几回,蒋一轮差一点把曲子吹错了,幸亏是合奏,很用心的桑桑用胡琴将这些小漏洞一一补住了。桑桑看到,蒋一轮用感激和夸奖的目光看了他好几回。

    幕间,人们在空隙里几乎将询问变成了追问:“白雀来了没有?”

    又一个节目开始时,人们的注意力已经集中不起来了,场上的秩序不太好。

    演员们开始抱怨白雀:“这个白雀,搞得演出要演不下去了。”

    演了三个小节目,白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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