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芬也咬着我不放了,它知道要和我分开。”
一阵悲酸涌上喉头,我没法说话。
“我终于知道它不是只会流口水的。”她虚弱地说。
护士推着一张轮床来,准备把她送到楼下的手术室。
“我还没有编好这只袜子呢!”她嚷着。然后,她转过头问我:“万一我出不了来,你可不可以替我完成?”
“不,你知道我不会编毛衣的,你要自己来。”
“那好吧!”她撅着嘴巴把毛球和编织针交给我。
“还有!”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三张照片给我,说:“是那天在庆功宴上照的。”
那三张照片,其中两张是我和杜卫平一起的,另外一张是我们三个的,我们都笑得很灿烂,不知道命运已经伸出了他的魔爪。
“你跟杜卫平很衬呢。不要放过机会,生命是很短暂的。不再爱任何人,是对林方文最肤浅的怀念。”
我眼里溢满了泪水。
她爬过去那张把她送上手术台的轮床,护士把她推出走廊。
她躺在那张床上,回头向我微笑,在目光相遇的片刻,我惊异地意识到死亡的狂傲。
我站在走廊上,望着她从我的视野消失,依稀听到她对着那个肿瘤唱着愉快的情歌,那动人的嗓音却是虚弱的。
后来,连歌声也消失了。
14
假使葛米儿没有离开斐济,她的人生会否不一样?也许,正如她自己所说,她会在爸爸开的酒吧里和她三个姐姐唱一辈子的歌。
她不回来的话,我的人生,以至林方文的终点,也许都会不一样。
在生活的领域里,本来毫不相干的人,他们的命运最后却会纠缠在一起。错过了一班车,延误了出门的时间,在路上碰到一个朋友,所有这些细微末节,都会改变生活的轨迹。
我们满怀热情地响应命运的召唤,却不知道自己将会随水漂流到哪里。
这一刻,我靠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葛米儿的手术已经做了五个小时,杜卫平去买了一瓶矿泉水回来给我。
“你会编毛衣吗?”我一边喝水一边问。
他微笑摇头。
我放下水瓶,把双手往贝多芬的袜子里套,笑笑说:“我也穿得下,贝多芬的爪真大。”
“是给贝多芬的吗?”
“嗯。”我点点头,“只编了三只半,她要自己把它完成才好。”
“你知道我以前养的小黑狗是怎么死的吗?”
我摇了摇头。
“它的膀胱生了一个肿瘤,没法再撒尿了。那时它已很老了。它死了,我也没有再养狗,我很怕它们会死。”
“那是对它最肤浅的怀念。”我说。
他转过脸来望着我,我微笑。
突然,我发现他头顶的壁灯上栖息着一只黄色的蝴蝶,宽大的翅翼上印上了两个黑色的斑圈。
“这里为什么会有蝴蝶?”我问杜卫平。
“这家医院在郊外,也许是从外面飞来的。”他说。
护士推着一张轮床经过,壁灯上的蝴蝶吓得一惊,扑扑飞起,在走廊上盘旋。
“是你的小黑狗吗?”我问。
“不会吧?”他惊讶地说。
那是生的欢呼还是死亡的召唤?我有点害怕。
然后,护士推着一张轮床经过,上面躺着葛米儿,她酣睡着。那只蝴蝶翩翩飞来,栖息在她的脚趾头。
15
葛米儿躺在深切治疗部,胸部以下覆着毛毯,头部包扎着,身上挂满点滴。她微微张开眼睛,看到了我。
“你好吗?”我轻轻唤着。
“你换了衣服吗?”她的声音嘶哑而微弱。
“今天是手术后的第二天,你睡了一整天,我也回去睡了一觉,换过衣服再来。”我说。
“嗯。”她虚弱地答着。
“我见过你的主诊医生了,果然长得很帅。”
她眨眨眼睛:“没骗你吧。”
“没想到他那么年轻呢。”我说。
她微笑:“你不是也喜欢他吧?我们的品味总是那么相近。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呢?”
“你可以挂号。”我说。
“嗯,是的。”
我笑笑说:“这一次,真的是向医生挂号了。”
她咽口口水:“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
“我想过了,我先去见林方文比较好,我会唱歌,你不会。”
我微笑:“跟他一起,不是什么好事,我其实受不了他。”
我喂葛米儿喝了一口水,她的头偏到肩膀,昏昏沉沉地睡了。我把那三只半袜子放在她床边。
医生已经把她脑里大部分的癌细胞切除,可是,有些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血管附近,由于太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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