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后,他又拿出了热干面,撇开一次性筷子,打磨了一番,麻利地拌起来。浓稠的芝麻酱还冒着热气,教室里弥漫着它的味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陈言望了一眼张黎,她正在拆开那瓶香水,细微的笑容浮现在她纤巧的脸上,她还真是长得精致。
上课铃响了,老师还没有来,教室里一片嘈杂,一些人在读英语,一些人在聊天,一些人在看漫画,一些人在赶作业。陈言把耳机线塞到了袖子里面,用手撑着头,一本书摆在面前,这样一来她就好像在托着脑袋读书。
一阵肃静突然袭来,陈言抬头看了看,‘姜狗’杀了个回头,又一次站在门口。
“你!就是你,跟我出来!”陈言顺着‘姜狗’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这次被逮住的正是程克。半抹芝麻酱还挂在他嘴角,一脸无辜。他站起了身,摆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走了出去。
“名字?”
“程克!”
“进校多少分?”
“369。”
“借读生?”
“恩!”
“最近一次大考班里排名几多?”
“倒数第三!”
“倒数第三还这么理直气壮?上课铃响了晓不晓得?”
“没有听到。”程克一直低着头,语气里全是反抗。一般被‘姜狗’逮到,都是要回答三个例行的问题:1.名字 2.进校多少分 3.最近一次大考的排名。如果是好一点的学生,会受一番教育,然后回到教室继续上课,若是不好的学生,大多情况下都是被停课?。
“没有听到就不要来上课!收拾书包回去。”
程克没有顶撞,转身去收拾书包。
早上7点多,学校门口的街道,说不上繁忙,却让人倍感焦躁。几辆重型公共汽车杂乱无章地滑过了路面,载着一车眼神涣散的乘客去向远方。街对面的早点摊坐满了人,音像店的老板头发乱蓬蓬的,刚刚睡醒,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兴高采烈地走着,歪戴着红领巾。现在还不到7点半,上小学真好,8点才上课。程克望着从身边走过的孩子,不自觉地笑了笑,他愣在学校门口,一时不知该去到哪里。犹豫片刻,他走向对面的早点摊,向老板要了一碗热干面。
“多给点辣椒!”
老板娘爽快地答应了,一揭开锅,就有一团热气虫上来,她的脸红润而饱满。
时间真是微妙,过了7点40,街道突然就能用繁忙一词形容了。小学生们的步伐不如几分钟前松弛了,再不加紧就要迟到。上班的人也渐渐增多,买糯米包油条的人开始明显多过买热干面的人,公汽里承载的人越来越杂乱。
程克坐在路边摊一点点咀嚼热干面,用味蕾死死顶住粘稠的芝麻酱,榨干所有味道。辣椒侵入喉管,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烧到了心的边缘,那阵灼痛很快溜走,心跳就这样加速了。认认真真吃完一碗热干面,总共用了19分钟,程克看了看手表,意识到还有不少时间需要被打发掉。
抽罢一支烟,时间还是不肯轻易溜走,只能去电脑室消磨时间。武汉市的旧房子叫做板子楼,都是用木头做成,松松垮垮,经不起风火,日子久了木头变开始腐烂,住在里面的人们用硬纸板补了又补。这些摇摇欲坠的房子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几代人都住在一起,敞开门生活,没有隐私。
程克走过吱吱作响的地板,绕了几个弯,才能到达电脑室。七八台破破烂烂的电脑被摆在破破烂烂的房间里面,这是一个家庭网吧。最近查得严,学校不让学生进网吧,他们只有寻觅这种隐蔽的小地方。
灰蒙蒙的显示屏,油腻的键盘,这里的每台电脑都曾被无数人使用过。一瓶鲜橙多,半包黄鹤楼烟,这些东西应该能够维持到放学。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胖胖的老板娘正在为全家人准备午餐。酸辣土豆丝的味道漫步开来,房子里玩得正欢的孩子们都被这香浓的味道蛰了一下,仿佛变成了从战场归家的战士,突然甜蜜了一秒。然而,很快他们便回到虚拟的战争中,点上一支烟抵抗食欲。老板娘在隔壁的房间架起了小桌子,老奶奶和小女孩围坐在桌边,爷爷和爸爸的遗像挂在小桌上方。这个家里只有女人,女孩手里握着一个桔子。妈妈问她为什么不赶紧吃了,她说太凉了,要把它暖热了再吃。
饭菜来了,她把桔子塞进了衣服里,窝着身子,不让它掉出来。
今天的战况不佳,程克早就想离开,可是他固执地想要等到小女孩拨开桔子。筷子敲得瓷碗叮当响,女孩很快吃完了,奶奶的动作却像是慢放,异常缓慢,和外界的平均速度脱节。从衣服里拿出已经暖透的桔子,一点点拨开,第一瓣给奶奶,第二瓣给妈妈。剩余的,一瓣一瓣放进嘴里,一点点融化。
从昏暗的网吧里出来,已经快十二点,程克坐在长春街小学对面旧楼的台阶上,给自ib.己点了一根烟。读书在声音在空气里若隐若现,操场上孩子们游乐的声音从远处飘来,程克面前是母校紧锁的大门。
“以后你们就在一个学校上课了,程克你要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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