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李灯还没来j市,他刚刚从大学毕业,正在老家等着分配工作。他的老家在酱坊市。当时李灯没有钱,所有的财富就是一个电脑,还有一张独一无二的电脑桌,那桌子是一个乌龟的样子。那时侯他整天沉迷于网上聊天。网上聊天就像假面舞会。人需要聚会,需要发言,需要沟通,需要狂欢。但是又不想露出面目,只要露出面目就是有风险的。李灯的小名叫火头,他的网络名字就用火头。
有一天,他看见一个女孩,她的网络名字叫厚情薄命。火头每次进入那个聊天室都看见厚情薄命这个名字,但是她一直不语。偶尔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不回话。时间久了,火头就觉得这个人有点怪,她永远在那里看别人聊天。网络世界的人本来就模糊,而她的面孔更模糊。那个聊天室大都是熟人,大家在一起最爱对对子。这天,火头随便根据自己的名字出了一个上联:火中来火中去火头火中活到头。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厚情薄命终于说话了,她马上抛出一句:水里生水里长水仙建筑的房子。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白茫茫。
(李灯被小错描述的情节陶醉了,忘记了恐惧。)
我见到他第一眼,并没有看出什么,只是觉得他长得丑,罕见的丑。他穿着皮衣、皮裤,头上戴着皮帽,都是黑色的,毛很长,闪耀着色泽。我一直不知道那是从什么动物身上剥下来的。当时,我并没有感到什么失望。我认为男人就像斑驳的石头,女人就像清秀的竹子,有时候我甚至认为男人的丑就是美。他见了我没有感到多么吃惊,也没有感到多么高兴。当时已经是黄昏了,他在吊锅下点燃桦树皮,炖狍子肉,煮苞米粥。当时,我只是发现,他的动作也很丑,准确地说,是很不谐调……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 你不喝酒吗?”
他说:“ 我不喝酒。”
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他是诗人,是猎人,是东北男人,应该喜欢豪饮。可是,他竟然滴酒不沾。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我和他坐在壁炉前聊天。我发现他的话很少,甚至有些木讷。不过,火很旺,木拌子“ 劈啪劈啪” 响。与世隔绝的冰雪世界,弃世独立的男人,寂静的草砖房,温暖的壁炉……我当时真的有些感动,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尽管房子里很热,可是他一直没有脱下他的皮衣、皮裤、皮帽。我一边跟他说话,一边用手闲闲地摩挲他的皮衣。过了一阵子,我猛然感到不对头,我摸出那长长的黑毛并不是他的衣服,而是长在他身上!
他全身都是毛!他不是人!
我惊叫一声,发疯地冲向门外。那一刻,我快崩溃了。出了门,我一直朝前跑,不知道跑出了多远,我昏倒在雪路上……
李灯的眼睛都听直了:“谁救了你?”
“一辆路过的拖拉机。”
“你肯定那是他身上长的毛?”
“肯定!”
“那他是……”
“我至今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久后,李灯感到小错有点不对头,他开始观察她。一天,李灯去她家,在门口,他看见了她,她好像是在等人,而李灯来之前并没有跟她联系。她还穿着那件黑色连衣裙。
“小错!” 他叫她。
她木木地转过身来。
“你来干吗?” 她问。
“我来找你啊。”
“我在等人。”
“等谁?”
她左右看看,突然低声说:“ 我在等一个猩猩。” 说完,她猛地打了个寒噤,眼睛炯炯闪光地看着李灯,皱着眉问:“我在等谁?”
李灯想起那本画册,想起那个“诗人” ,一下恐惧起来,他直盯盯地看着她,问:“什么猩猩?”
她似乎在努力地回想着刚才的话,好像那不是她说的一样,突然,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说:“胡说呢,别当真。”
“我没当真。”
然后,她就跟他走了,看电影去了。
那天,李灯一直很沉默,一直在回想她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在等一个猩猩”。他觉得,她的身体太柔弱了,而且极容易接受暗示。他觉得,她的背后一定有巨大的恐怖在围剿她,别人却不知内情。从此,李灯觉得小错越来越怪,他尽可能地经常跟她在一起说一些光明的事情,想把她从一个看不见的深渊旁拉扯回来。有一段时间,李灯工作太忙,一直没去找她。这天晚上,他突然接到那个小错的电话,她在电话里惊恐地喊:“关廉,你快来!”
“怎么了?”
“猩猩!”
“什么猩猩?”
“你快来啊!……”
李灯傻了,一下想不清是该给公安局打电话,还是应该给动物园打电话,或者给电视台打电话,最后,他一个人跑出门,打出租车向小错家扑去。他的心“ 怦怦怦” 地狂跳着,进了她家,看见小错穿着很少的衣服,一边惊恐地叫着,一边用刀子刺那个保姆!那个保姆吓得脸色苍白,到处乱跑。
“你干什么?” 李灯急急地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