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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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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
谭家鑫转身对那边喊叫一声:“来啦。”

    谭家鑫右手是托着盘子的动作,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去。他的妻子、女儿和女婿是端着盘子提着酒瓶的动作,他们向着那边急匆匆地走去。

    谭家鑫走去时回头问我:“吃什么?”

    “还是那碗面条。”

    “好咧。”

    我寻找到一个座位,坐在草地上,感觉像是坐在椅子上。我的对面坐着一个骨骼,他做出来的只有饮酒的动作,没有用筷子夹菜吃饭的动作,他空洞的眼睛望着我手臂上的黑纱。

    我觉得他的穿着奇怪,黑色的衣服看上去很宽大,可是没有袖管,暴露出了骨骼的手臂和肩膀,黝黑的颜色仿佛经历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黑衣在两侧肩膀处留下了毛边,两只袖管好像是被撕下的。

    我们互相看着,他先说话了:“哪天过来的?”

    “第五天了,”我说,“到这里是昨天。”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是斟酒的动作。

    他感叹道:“孤零零一个人。”

    我低头看看自己手臂上的黑纱。

    “你还知道给自己戴上黑纱过来,”他说,“有些孤零零的冒失鬼来到这里,没戴黑纱,看见别人戴着黑纱,就羡慕上了,就来缠着我,要我撕给他们一截袖管当作黑纱。”

    我看着他暴露在外的骨骼的手臂和肩膀,微微笑了起来。他做出了举杯一饮而尽和放下酒杯的动作。

    他用手比划着说:“原来的袖管很长,都超过手指,现在你看看,两个肩膀都露出来了。”

    “你呢,”我问他,“你不需要黑纱?”

    “我在那边还有家人,”他说,“他们可能忘掉我了。”

    他做出拿起酒瓶的动作和给酒杯斟酒的动作,动作显示是最后一杯了,他再次做出一饮而尽的动作。

    “好酒。”他说。

    “你喝的是什么酒?”我问他。

    “黄酒。”他说。

    “什么牌子的黄酒?”

    “不知道。”

    我笑了,问他:“你过来多久了?”

    “忘了。”

    “忘了的话,应该很久了。”

    “太久了。”

    “你在这里应该见多识广,我请教一个问题。”我说出了思绪里突然出现的念头,“我怎么觉得死后反而是永生。”

    他空洞的眼睛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说:“为什么死后要去安息之地?”

    他似乎笑了,他说:“不知道。”

    我说:“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自己烧成一小盒灰?”

    他说:“这个是规矩。”

    我问他:“有墓地的得到安息,没墓地的得到永生,你说哪个更好?”

    他回答:“不知道。”

    然后他扭头喊叫:“服务员,埋单。”

    一个骨骼的女服务员走过来说:“五十元。”

    他做出了将五十元放在桌子上的动作,对我点点头后起身,离去时对我说:

    “小子,别想那么多。”

    我看着他身上宽大的黑色衣服和两条纤细的骨骼手臂,不由想到甲壳虫。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在其他骨骼之中。

    谭家鑫的女婿走过来,双手是端着一碗面条的动作,随后是递给我的动作,我的双手是接过来的动作。

    我做出把那碗面条放在草地上的动作,感觉像是放在桌子上。然后我的左手是端着碗的动作,右手是拿着筷子的动作,我完成了吃一口面条的动作,我的嘴里开始了品尝的动作。我觉得和那个已经离去世界里的味道一样。

    我意识到四周充满欢声笑语,他们都在快乐地吃着喝着,同时快乐地数落起了那个离去世界里的毒大米、毒奶粉、毒馒头、假鸡蛋、皮革奶、石膏面条、化学火锅、大便臭豆腐、苏丹红、地沟油。

    在朗朗笑声里,他们赞美起了这里的饮食,我听到新鲜美味健康这样的词汇接踵而来。

    一个声音说:“全中国只有两个地方的食品是安全的。”

    “哪两个地方?”

    “这里是一个。”

    “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就是那边的国宴。”

    “说得好,”有人说,“我们在这里享受的是国宴的吃喝待遇。”

    我微笑时发现自己吃面条的动作没有了,我意识到已经吃完,这时听到旁边有人喊叫:

    “埋单。”

    一个骨骼的服务员走过来,对他说:“八十七元。”

    他对服务员说:“给你一百。”

    服务员说:“找你十三元。”

    他说:“谢啦。”

    整个结账过程只是对话,动作也没有。这时谭家鑫一瘸一拐向我走过来,他手里是端着一个盘子的动作,我知道是送给我一个果盘,我做出接过来的动作。他在我对面坐下来,对我说: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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