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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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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然后在失望里不能自拔。

    后来的岁月里,我有时候会在电视上看到她接受采访,有时候会在报纸和杂志上看到有关她的报道。她让我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她的笑容和举止,陌生的是她说话的内容和语调。我感到她似乎是那家公司的主角,她的丈夫只是配角。我为她高兴,电视和报纸杂志上的她仍然是那么美丽,这张通行证终于是她自己在使用了。然后我为自己哀伤,她和我一起生活的三年,是她人生中的一段歪路,她离开我以后才算走上了正路。

    在消失般的幽静里,我再次听到那个陌生女人的呼唤声:“杨飞——”

    我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雨雪稀少了,一个很像是李青的女人从左边向我走来,她身穿一件睡袍,走来时睡袍往下滴着水珠。她走到我面前,仔细看了一会儿我的脸,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我身上的睡衣,她看见已经褪色的“李青”两字。然后询问似的叫了一声:

    “杨飞?”

    我觉得她就是李青,可是她的声音为何如此陌生?我坐在长椅里无声地看着她,她脸上出现奇怪的神色,她说:

    “你穿着杨飞的睡衣,你是谁?”

    “我是杨飞。”我说。

    她疑惑地望着我离奇的脸,她说:“你不像是杨飞。”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左眼在颧骨那里,鼻子在鼻子的旁边,下巴在下巴的下面。

    我说:“我忘记整容了。”

    她的双手伸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我掉在外面的眼珠放回眼眶里,把我横在旁边的鼻子移到原来的位置,把我挂在下面的下巴咔嚓一声推了上去。

    然后她后退一步仔细看着我,她说:“你现在像杨飞了。”

    “我就是杨飞,”我说,“你像李青。”

    “我就是李青。”

    我们同时微笑了,熟悉的笑容让我们彼此相认。

    我说:“你是李青。”

    她说:“你确实是杨飞。”

    我说:“你的声音变了。”

    “你的声音也变了。”她说。

    我们互相看着。

    “你现在的声音像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说。

    “你的声音也像是一个陌生人。”她说。

    “真是奇怪,”我说,“我是那么熟悉你的声音,甚至熟悉你的呼吸。”

    “我也觉得奇怪,我应该熟悉你的声音……”她停顿一下后笑了,“也熟悉你的呼噜。”

    她的身体倾斜过来,她的手抚摸起我的睡衣,摸到了领子这里。

    她说:“领子还没有磨破。”

    我说:“你走后我没有穿过。”

    “现在穿上了?”

    “现在是殓衣。”

    “殓衣?”她有些不解。

    我问她:“你那件呢?”

    “我也没再穿过,”她说,“不知道放在哪里。”

    “你不应该再穿。”我说,“上面绣有我的名字。”

    “是的,”她说,“我和他结婚了。”

    我点点头。

    “我有点后悔,”她脸上出现了调皮的笑容,她说,“我应该穿上它,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然后她忧伤起来,她说:“杨飞,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我看到她身上的睡袍还在滴着水珠,问她:“你就是穿着这件睡袍躺在浴缸里的?”

    她眼睛里闪烁出了我熟悉的神色,她问:“你知道我的事?”

    “我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我想了一下,“可能是前天。”

    她仔细看着我,意识到了什么,她说:“你也死了?”

    “是的,”我说,“我死了。”

    她忧伤地看着我,我也忧伤地看着她。

    “你的眼神像是在悼念我。”她说。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说,“我们好像同时在悼念对方。”

    她迷惘地环顾四周,问我:“这是什么地方?”

    我指指雨雪后面的那幢朦胧显现的陈旧楼房,她定睛看了一会儿,想起来曾经记录过我们点滴生活的那套一居室。

    她问我:“你还住在那里?”

    我摇摇头说:“你走后我就搬出去了。”

    “搬到你父亲那里?”

    我点点头。

    “我知道为什么走到这里。”她笑了。

    “在冥冥之中,”我说,“我们不约而同来到这里。”

    “现在谁住在那套房子里?”

    “不知道。”

    她的眼睛离开那幢楼房,双手裹紧还在滴水的睡袍说:“我累了,我走了很远的路来到这里。”

    我说:“我没走很远的路,也觉得很累。”

    她的身体再次倾斜过来,坐到长椅上,坐在我的左边。她感觉到了摇摇欲坠,她说:“这椅子像是要塌了。”

    我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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