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代数和平面几何之类。他讲解得十分清楚,学生不需用多大劲儿,就都能听懂。但是,文科学生对数学是不会重视的,大都是敷衍了事。后来考大学,却吃了大亏。出的题目比我们在高中学的要深得多。理科高中的毕业生比我们这些文科高中的毕业生在分数方面沾了大光。
刘老师,教英文,名字也忘记了。他是北大英文系毕业的,英文非常好,也是一中的教员。因为他的身躯相当矮,学生就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豆”,是非常低级,非常肮脏的。但是,这些十七八岁的大孩子毫无污辱之意,我们对刘老师还是非常敬重的,由于我有尚实英文学社的底子,在班上英文是绝对的状元,连跟我分数比较接近的人都没有。刘老师有一个习惯,每当学生在课堂上提出问题,他自己先不答复,而是指定学生答复。指定的顺序是按照英文的水平的高低。关于这个问题他心里似乎有一本账。他指定比问问题者略高的来答复。如果答复不了,他再依次而上指定学生答复。往往最后是指定我,这算是到了头。一般我都能够答复,但也有露怯的时候。有一次,一个同学站起来问“not at all”是什么意思。这本来不能算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但是,我却一时糊涂,没有解释对,最后刘老师只好自己解答。
尤桐先生,教英文。听口音是南方人。我不记得他教过我们班。但是,我们都很敬重他。1928年,日寇占领了济南,高中停办。教师和学生都风流云散。我们听说,尤先生还留在学校,原因不清楚。有一天我就同我的表兄孙襄城,不远十里,来到白鹤庄看望尤老师。昔日喧腾热闹的大院子里静悄悄的,好像只有尤老师和一个工友。我感觉非常凄凉,心里不是滋味。我们陪尤老师谈了很久。离开以后,再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大清国先生,教经学的老师。天底下没有“大清国”这样的姓名,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诨名。来源是他经常爱说这几个字,学生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干脆就叫他“大清国”,结果是,不但他的名字我们不知道,连他的姓我也忘了。他年纪已经很大,超过六十了吧。在前清好像得到过什么功名,最大是个秀才。他在课堂上讲话,张口就是“你们民国,我们大清国,怎样怎样。”“大清国”这个诨名就是这样来的。他经书的确读得很多,五经、四书,本文加注疏,都能背诵如流。据说还能倒背。我真不知道,倒背是怎样一个背法?究竟有什么意义?所谓“倒背”,大家可能不理解是什么玩意儿。我举一个例子《论语》:“子曰:学而时习之。”倒背就是“之习时而学。”这不是毫无意义的瞎胡闹吗?他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学问大。他的经书确实很熟。上课从来不带课本,《诗》《书》《易》《礼》他都给我们讲过一点儿,完全按照注疏讲,谁是谁非,我们十几岁的孩子也完全懵然。但是,在当时当局大力提倡读经的情况下,经学是一门重要课程。
附带说一句,当时教经学的还有一位老师,是前清翰林,年纪已经八十多,由他的孙子伴住。因为没有教过我们,情况不了解。
王老师,教诸子的老师,名字忘记了。北大毕业,戴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书读得很多,也有学问。他曾写了篇长文——《孔子的仁学》,把《论语》中讲到“仁”的地方全部搜集起来,加以综合分析,然后得出结论。此文曾写成讲义,印发给学生们。我的叔父读了以后,大为赞赏。可能是写得很不错的。但是此文未见发表。王老师大概是不谙文坛登龙术,不会吹拍,所以没有能获得什么名声,只浮沉于中学教师中。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得到他的消息。
我们的校舍很大,据说原来是一所什么医学专科学校。现在用作高中的校舍,是很适当的。
从城里走来,一走进白鹤庄,如果是在春、夏、秋三季,碧柳撑天,绿溪潺湲,如入画图中,向左一拐,是一大片空地,然后是坐北朝南的大门。进门向左拐是一个大院子,左边是一排南房,第一间房子里住的是监学。其余的房子里住着几位教员。靠西墙是一间大教室,一年级三班就在那里上课。向北走,走过一个通道,两边是两间大教室,右手的一间是一班,也就是我所在的班。左手是二班。走出通道是一个院子。靠东边是四班的教室。中间有几棵参天的大树,后面有几间房子,大清国、王玉和那位翰林住在里面。再向左拐是一个跨院,有几间房子。再往北走,迎面是一间大教室,曾经做过学生宿舍,住着20多人。向东走,是一间教室,二年级的唯一的一个班在这里上课。再向东走,走过几间房子,有一个旁门,走出去是学生食堂,这已经属于校外了。回头向西走,经过住学生的大教室,有一个旁门,出去有八排平房,这是真正的学生宿舍。校舍的情况,大体上就是这个样子。应该说,里面的空间是相当大的,住着二三百学生而毫无拥挤之感。
现在回想起来,学校的管理是非常奇特的。应该有而且好像也真有一个校长,但是从来没有露过面,至于姓什么叫什么,统统忘掉了。学生们平常接触的学校领导人是一位监学。这个官衔过去没有碰到过,不知道是几品几级,也不知道他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