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个小厮见他们局促不前,也不多问,殷勤地引领着他们经过弯曲的穿堂,进入唐破风似的青瓦大屋内,里面早已宾客云集,用红纸包的礼物堆积如山。
正对厅门的墙上,悬挂了一张红底金字,至少有十尺长的旗幡,上面写着“金盆洗手”,金光闪闪的字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用金箔剪裁而成的。
媒仙向来喜欢排场,大家虽然习以为常,但仍不免露出惊讶和赞叹的表情。
来者皆是客,不过依穿着分贵贱,因此小厮安排他们坐在角落一隅。
宴席尚未开始,穿着喜气洋洋的、丫鬟前来奉茶,从青花瓷杯中散发出清雅的香气;对茶略有研究的戚彤,一闻就知是一两要百银的洞庭碧螺春,这种珍品即使是将军府也只能在过年才喝得到,媒仙还真是阔绰!
一个作媒的,居然过得比皇上还奢侈?!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戚彤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儿转呀转,寻找谁最有可能是媒仙?是那个秃头佬?还是那个肥肉猪?或许是那个尖嘴猴?
她希望他……不,是诅咒他其貌不扬!但她错了。
几个脸上像结了苦瓜的客人,围着一个仙风道骨般的中年男子,唤他媒仙,哀求他别那么早金盆洗手,他们的家里头还有鼻歪嘴斜的儿女,眼巴巴地期望媒仙替他们张罗一门好婚事。
她感觉到眼眶灼热,一阵湿意涌上,腰一挺……
“妹子,你要去哪?”方果赶紧挪开椅子,免得椅子断腿。
戚彤别过脸,避开他的视线,隐藏住脆弱的一面。“我要去尿尿。”
“我陪你去。”方果嘴巴塞满腰果,起身前还贪心地抓了一大把。
“你留下,观察地形和局势。”戚彤俯低头,在他耳边轻声交代。
“别掉进茅坑里。”方果坐回去,叮咛她凡事小心谨慎。
戚彤没理会,向丫鬟询问茅厕在哪,接着便由丫鬟领着她到女客专用的鸳鸯园如厕。
鸳鸯园中有一对鸳鸯在池中戏水,沿着逼植白茶花的碎石路往前走,在碎石路底看见了三扇画着绣花鞋的门。
推开门,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什么——黄金茅桶?!真是气死人了,一抹恶毒从眼中闪过,她决定要为非作歹。
见四下无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三个黄金茅桶都推翻,让屎尿溅在地上。
正当她兴高采烈地走到鸳鸯园通往大厅的拱门时,一个姑娘迎面而来,不一会儿,尖叫声差点割伤她的耳膜。
嘻嘻,她人已经安然回到坐位上,就算那个姑娘跑过来指认她,她也会打死不承认的。
这时,从垂帘后响起轻柔悠扬的旋律,是笛声。
原本闹哄哄的说笑声倏地安静下来,每个人都以陶醉的神情倾听吹奏。
曲毕,掌声激烈如雷贯耳,从垂帘后走出一个眉目清朗、俊俏的美男子。
玉做的翠竹在他修长的指间旋转,脸朝向是他精心安排的客人——平常足不出户的淑女们,深深一鞠躬,起身时,翠竹一挑,拨开垂到肩上的束发,帅气极了,“几乎”吸引住所有女人的目光。
几乎的意思,就是有一个女人不赏脸。
戚彤看都没看他一眼,她的视线停留于站在金盆前,那对看起来很恩爱的夫妻脸上。
“承蒙各位乡亲不嫌弃,来看老朽洗手。”媒仙象征性地洗了洗手。
“夫君,请用。”站在他身边的贵妇温柔地递上白毛巾。
“谢谢,贤妻。”媒仙和贵妇不避嫌地含情对望。
“看你们老夫老妻,却像新婚夫妻般如胶似漆,真令人欣羡。”一个宾客说。
另一个宾客接着说:“难怪经过媒仙作媒的,每桩婚事到现在都幸福美满!”
“献丑!献丑!”媒仙脸上毫无不好意思,倒是一旁的贵妇羞涩满面。
“嫂夫人美若天仙,媒仙你真是好福气。”又一个宾客说。
大家你一句、我一言,此起彼落,是锦上添花的赞美词。
但戚彤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咬着手指头,仿佛有根针扎进肉里,一阵血腥味刺喉,她却完没感觉,恨意笼罩着她身上下!
她恨他们恩爱,恨媒仙馆富丽堂皇,甚至恨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罪人活得那么快乐?为什么受害者活得那么痛苦?
同一时间,有两个人跟她一样心不在焉,方果和吹笛美男子。
方果坐在她旁边,活脱像刚投胎来人世的饿死鬼,忙着啃鸡腿。整整四个月,为了寻找司马义,能典当的首饰、宝剑和衣服进了当铺,平均一星期只有一天吃到肉,如今有免费的大鱼大肉,吃破肚皮也值得。
至于吹笛美男子司马乘风,则是一直注视着她俏丽的脸蛋。虽然戚彤不算是绝色美女,但她没看他一
眼,这对他来说,反而产生男人征服女人的炽欲。
司马乘风人如其名,他娘说,怀他时像一阵风,生他时更像,扑通一声,他自个儿掉出娘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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