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们讲了一大段乱七八糟的话,他没一句听得懂的。
他连这个女人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更何况他不认为他真的会对她如何,他再大胆也不可能杀人吧!
“你真的不在乎?”周公瑾挑了挑眉,收紧手中的剑,伤口又往下掠深了一些,血水立即不住渗出。
朵颜敛下晶亮的水眸不发一语,满是哀戚的醉颜上不是因为自身的痛,而是因为他把她给忘了。
她已经打定主意同他双宿双栖了,而今他却把她给忘了!他骗人,他说他永远都不会把她忘了,但不过才几天光景,他却已经忘了一切,连她的名字都忘了。
这几天她被囚在另一间房里,担忧他的伤势,担心得都快疯了,他却早把她给忘了……不过忘了也好,今后她不会累及他的生命安危,也好!
“喂,你在干什么?她在流血了!”蜀式芫难以置信地见他居然把她的伤口划得更深,猛地站起身,然而整个人却摇摇欲坠。“蜀弓堇,这可是一个法治的社会,你不可能当著我的面杀人吧!”
太荒唐了,他想破头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啊,忘了告诉你,现在是公元二O九年,建安十四年,还不能算是一个法治的社会,甚至是个杀伐征战的年代,即使杀了人,也只能归咎于乱世。”周公瑾笑得邪气,搁在朵颜脖子上的剑依旧不变。
“你在说什么?”蜀式芫喃喃自语,脑海中连续跳跃过数个画面。
画面中有他亦有她,而她……
他猛地抬眼睇著她,看著她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不禁为之气结。
“你在搞什么?他要杀你耶,难道你连反抗都不会吗?你是疯子吗?”既然她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又何须在乎她的生死?可该死的是,他竟感到心痛,难遏的心痛,甚至……
“大鹏?!”朵颜难以置信地吼了一声,就连周公瑾也怔愣住了。
蜀式芫粗喘著气,以手抹去脸上湿润的液体,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因为心痛而流泪。
他在心痛什么?他是病了吗?可她……她的泪、她的声音,甚至是她唤著他的名字……虽然他不叫大鹏,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因为这个名字而心痛如绞,彷佛是心底被挖了个洞,痛得无以复加。
“你到底是谁?”他喑哑著嗓子问。
脑海中的古装美人是她吗?她为何会出现在他脑海中?他压根儿不曾见过她,为何她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大鹏,你说过只要我选择一个我喜欢的名字,你便会依著我所选择的名字,成为那个人且待在我身边……”她抽抽噎噎地道,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可你忘了也不要紧,我不会怪你的,我只要你过得好好的,只要你活著,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终究没有把她忘了,是不?至少他为她流泪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喔,他的头痛得像是要裂开似的,她到底是谁?心里有个声音一直要他千万别忘了,可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杀了她。”
周公瑾握紧手中的刀,眼看著好似真要夺走她的性命,蜀式芫却一个箭步街上前去,一把将朵颜拉到自己身后,让自己的身体对著他的剑。
“大鹏!”朵颜尖喊了一声,看著长剑抵在他的颈项上头。
蜀式芫蓦地感到这情景似曾相识,而且好似在不久前才发生过,而那个时候她似乎也是在他身后……她到底是谁?他怎会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一个女人?
这份感情很深,彷佛赌上永世的孤寂才找到的,而他则是耗尽永世的孤寂才与她相遇,怎么可能忘得了?
脑中的思绪带领著他不断地追寻这一份椎心泣血的情愫——
在白帝城的栈道上头,在公安的阵营里,在江陵的后院偏房里……他想起来了!她是那个倔气的校尉大人,他想起来了!
该死,他方才居然以那样冷淡的态度待她!
暗斥了自个儿半晌,他冷眼睇著蜀弓董,随即无可奈何地对朵颜道:“朵颜,我叫蜀式芫,不叫作大鹏,不要再喊那个名字了,听起来教我痛苦不已。”
朵颜难以置信地抬眼睇著他,泪水疯狂的决堤,彷似笑、彷似哭,那难以形容的表情教人心怜。
“可以放我们走了吗?”蜀式芫睇著蜀弓堇,心里五味杂陈。
他分不清楚他到底是想置朵颜于死地,还是想要激他恢复记忆。倘若他真是大哥的话,那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但倘若他是真正的周郎,他又怎么会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