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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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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接下来阿瓦登启动检查软件先扫了一遍,确保自己没无意中加入什么敏感词汇。等这一切都完成后,他按下了发送键,邮件被送出去了。

    阿瓦登没有留下备份,因为他的机器里没有硬盘,也没有软驱、光驱或者USB接口。这个时代宽带技术已经得到了很大发展,应用软件可以集中在统一的一个服务器中,个人用户调用时的速度丝毫不会觉得迟滞。因此个人不需要硬盘,也不需要本地存储,他们在自己电脑里写的每一份文档、每一段程序、甚至每一个动作都会被自动传送到有关部门的公共服务器中,这样便于管理。换句话说,阿瓦登所使用的电脑,仅仅具备输入和输出两种功能。

    完成了这封信后,阿瓦登再度陷入了软绵绵的焦躁状态,这是一个连续工作了三天的程序员的正常反应。这种情绪很危险,因为它让人效率低下精神低迷,而且没有渠道发泄。“疲劳”、“烦躁”以及其他负面词汇都属于危险词汇,如果他写信给别人抱怨的话,那么对方收到的将会是一封写满“请使用健康语言”的EMAIL。

    这就是阿瓦登每天的生活,今天比昨天更糟糕,但应该比明天还稍微好一点。事实上这个叙述也很模糊,因为阿瓦登自己并不清楚什么是“好一点”,什么是“更糟糕”。“好”与“坏”是两个变量,而他的生活就是一个定量,只有一个常数叫“压抑”。

    阿瓦登推开鼠标,把脑袋向后仰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至少“呼”这个字还没有被屏蔽)这是空虚的表现,他想哼些歌,但却又不记得什么,转而吹了几下口哨,但那听起来与一只生了肺结核的狗差不多,只得做罢。有关部门象幽灵一样充斥在整个房间里,让他无法舒展自己的烦闷。就好象一个人在泥沼里挣扎,刚一张口就被灌入泥水,甚至无法大声呼救。

    他的头不安分地转了几转,眼神偶尔撇到了摆在地板上的老式电话机,他忽然想到还必须要去有关部门申请自己的BBS论坛浏览许可证。于是他关掉“工作”和“电子邮件”窗口,退出了网络登陆。阿瓦登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毫不犹豫,他很高兴能够暂时摆脱互联网络,在那上面他只是一串枯燥的数字和一些“健康词汇”的综合体。

    阿瓦登找出一件破旧的黑色呢子大衣,那件大衣继承自他的父亲,袖口和领子已经磨损的很严重,个别地方有灰色的棉花露出来,但还是很耐寒。他把大衣套到身上,戴上一副墨绿色的护镜,用过滤口罩捂住嘴。他犹豫了一下,拿起“旁听者”别在耳朵上,然后走出家门去。

    纽约的街上人很少,在这个时代,互联网的普及率相当地高,大部分事务在网上就可以解决,有关部门并不提倡太多的户外活动。太多的户外活动会导致和其他人发生物理接触,而两个人发生物理接触后会发生什么事则很难控制。

    “旁听者”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而发生的,这是一种便携式的语言过滤器,当携带者说出敏感词汇的时候,它就会自动发出警报。每一位公民外出前都必须要携带这个装置,以便随时检讨自己的言语。当人们意识到旁听者存在的时候,他们往往会选择沉默,至少阿瓦登是如此。有关部门正逐步试图让网络和现实生活统一起来,一起“健康”。

    这时候正是11月份,寒风凛冽,天空漂浮着令人压抑的铅灰阴云,街道两旁的电线杆仿佛落光了叶子的枯树,行人们都把自己包裹在黑色或灰色的大衣里面,浓缩成空旷街道上的一个个黑点飞快移动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烟雾将整个纽约笼罩起来,不用过滤口罩在这样的空气里呼吸将会是一件很有挑战的事情。

    距离上一次离开家门已经有两个月了吧,阿瓦登站在公共汽车站的站牌下,不无感慨地想,周围的一切看起来很陌生,泛黄,而且干燥。那是上一次沙尘暴的痕迹。不过沙尘暴这个词也已经被屏蔽了,因此阿瓦登的脑海里只是闪过那么一下,思想很快就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站在阿瓦登旁边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高个男人。他先是狐疑地看了阿瓦登一眼,看到后者沉默地沉在黑色大衣里,他的两只脚交替移动,缓慢地凑了过去,装做漫不经心对阿瓦登说:

    “烟,有吗?”

    男人说,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晰,而且词与词之间间隔也足够长。这“旁听者”还没有精密到能够完捕捉到每一个人语速和语调的程度,因此有关部门要求每一位公民都要保持这种说话风格,以方面检测发言人是否使用了规定以外的词汇。

    阿瓦登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舔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回答说:

    “没有。”

    男人很失望,又一次不甘心地张开嘴。

    “酒,有吗?”

    “没有。”

    阿瓦登又重复了一次这个词,他也已经很久没有收到烟和酒了,也许是缺货的关系吧,这是常有的事。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旁观者”这一次却没有发出警报。以阿瓦登的经验,以往一旦烟、酒或者其他生活必需品发生

    短缺现象,这个词就会暂时成为被屏蔽掉的敏感词汇,直到恢复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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