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道你不爱自己吗?”
“我没那么爱自己。”我说。
“希望别人永远爱你,对你忠心不二,难道不是因为你爱自己吗?”
一瞬之间,我没法回答。直到我们在闹市中分手,我看着她湮没在人群里,我仍然没法说出一句话。对爱和忠诚的渴求,原来是因为我太爱自己吗?我总是责怪林方文太爱自己;然而,在他心里,我何尝不是一样?我用爱去束缚他,甚至希望他比现在年老,那么,他便永远属于我。我终于知道林方文为什么背叛我了,他没法承受这种爱。我们都太爱自己了,两个太爱自己的人,是没法长相厮守的。当我们顿悟了自己的自私,在以后的日子里,也只能够爱另一个人爱得好一点。
11
崇光百货地窖的那家面包店已经差不多打烊了,我拿了最后的两个ele去付钱。
“可以告诉我,这种蛋糕是怎么做的吗?”我问柜台负责收钱的老先生。
这个会说中国话的日本人说:
“你要问面包师,只有他会做。”
那位年轻的日本籍面包师已经换了衣服,腋下夹着一份报纸,正要离开。
“可以告诉我ele是怎么做的吗?”我问他。
“秘方是不能外泄的。”他说。
我拿出一张名片给他,说:
“我是记者,想介绍你们这个甜点。”
“这是公司的规定,绝对不能说。”他冷傲得像日本剑客,死也不肯把自己怀中的秘笈交出来。
“经过报纸介绍,会更受欢迎的。”我努力说服他。
“不可以。”他说罢走上了电楼梯。
我沿着电楼梯追上去,用激将法对付他。
“是不是这个甜点很容易做,你怕别人做得比你好?”
他不为所动,回过头来跟我说:
“小姐,这里只有我会做这个甜点,你说什么也没用。”
他离开百货公司,走进了一家唱片店,我跟在他后头。
“请你告诉我好吗?”我说。
“小姐,请你不要再跟着我。香港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不,只有我特别厚脸皮。老实告诉你,我想做给我喜欢的人吃,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写出来,可以吗?”
他望了望他,继续看唱片。
本来是想做巧克力曲奇给韩星宇吃的;余平志的妈妈说得对,创造另一段回忆,也许更美好一些。我没有看过韩星宇童年所看的天空,也没吃过他童年时吃的曲奇,我何以那么贪婪,想用自己做的曲奇来取代他的回忆呢?朱迪之说得对,我也是很爱自己的。
我看见那位面包师拣了一张葛米儿的唱片。
“你喜欢听她的歌吗?”我问。
他笑得很灿烂:“我太喜欢了!”
我一时情急,告诉他:
“我认识她。我可以拿到她的签名,只要你告诉(奇*书*网^.^整*理*提*供)我ele的做法。”
他望了望我,终于问:
“真的?”
12
葛米儿在电话那一头听到我的声音时,有点惊讶,她也许没想过会是我吧?
“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呢?”我说。
她爽快地答应了。我们在咖啡室里见面,她带来了一张有她签名的海报。
“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她问。
“他是一位面包师,是你的歌迷。我有求于他,所以要用你的签名去交换。”
“这样帮到你吗?”
“已经可以了。”我说。
她脱下外套,外套里面,是一件深蓝色的、长袖的棉衣,上面印有香港大学的校徽,领口有个破洞。这件棉衣,不是似曾相识吗?看见我盯着她身上的棉衣,葛米儿说:
“这件旧棉衣是我从林方文那里偷偷拿走的。穿着他穿过的衣服,那么,虽然分开了,却好像仍然跟他一起,是不是很傻?”
斐济人都是这样的吗?威威跟葛米儿分手的时候,吃了莫扎特,让它长留在他身上。幸好,葛米儿比威威文明一点,她没有吃掉林方文。
“你们还有见面吗?”我问。
“我们仍然是工作的夥伴,也是好朋友。”然后,她问我:“你会回去吗?”
“不会了,我已经有了我爱的人。”我说。
“我不
了解他。”她凄然说。
“男人不是不是用来被了解的。”
“是用来爱的?”她天真的问。
“是用来了解我们自己的。”我说。
我终于用葛米儿的海报换到了ele的秘密。它的外衣,因为颜色像老虎身上的斑纹,所以又叫作虎皮。这层外皮是要用鸡蛋、牛油、面粉和砂糖做的。至于里面的馅料,是用乳蛋糕粉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