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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树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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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竟然还期待着林方文的声音。

    “找我的。”沈光蕙说。

    我拿起电话筒,果然是余平志打来找她的。沈光蕙爬过朱迪之和我的身上,接过我手里的电话筒。

    她跟电话那一头的余平志说:“是的,我们要睡了。”

    朱迪之朝着电话筒高声说:“你是不是也要跟我们一块睡?”

    沈光蕙把她的头推开,跟余平志说:“好吧,明天再说。”挂了线之后,她躺下来说:“很烦呢!”

    “他不相信你在这里吗?”我问。

    “他嘴里当然不会这样说。如果可以装一个追踪器在我的脚踝上,他会这样做的。”

    朱迪之笑着说:“谁叫你跟一个第一次谈恋爱的男人一起?这种人太可怕了!”

    沈光蕙说:“但是,他爱我比我爱他多呀!这样是比较幸福的。”

    这样真的是比较幸福吗?所有处在恋爱年龄的女孩子,总是分成两派:一派说,爱对方多一点,是幸福的。另一派说,对方爱我多一点,才是幸福的。也许,我们都错了。爱的形式与分量从来也不是设定在我们心里的。你遇到一个怎样的男人,你便会谈一段怎样的恋爱。如果我没有遇上林方文,我谈的便是另一段恋爱,也许我会比现在幸福。

    爱对方多一点还是被对方爱多一点,从来不是我们选择的。我们所向往的爱情,跟我们得到的,往往是两回事。像沈光蕙选择了余平志,也许是因为她没有遇上一个她能够爱他多一点的男人。幸福,不过是一种妥协。懒惰的人,是比较幸福的。他们不愿意努力去寻觅,自然也不会痛苦和失望。

    而我向往的,是什么样的爱情呢?如果说我向往的是忠诚,我是不是马上就变成一个只适宜存活于恐龙时代的女人?

    我拉开床边的抽屉,拿了一包巧克力出来。

    “你再吃那么多巧克力,你会胖得没有任何男人爱上你。”朱迪之说。

    “那也是好的。”我把一片巧克力放进嘴里。

    “我们上一次三个人一起睡是什么时候?”朱迪之问。

    “是排球队在泰国集训的时候。”沈光蕙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朱迪之说,“我记得那天晚上你说要去跟老文康睡,我们三个人还一起干杯,说是为一个处女饯行。多么的荒谬?”

    “是的,太荒谬了!”沈光蕙说。

    “幸好,你最后也没有。”我说。

    “这是我一辈子最庆幸的事。”沈光蕙说,“像他这么坏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死掉呢?”

    “你真的想他死吗?”我说。

    “我太想了!那时候,我们再来干杯。”她说。

    “他都那么老了!快了!”朱迪之说。

    她又说:“我昨天和陈祺正看电影时见到了卫安。”

    卫安是她第四个男朋友,是一名电影特技员。跟朱迪之一起的时候,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在那部电影里演一个给男主角打得落花流水的变态色魔。他太像那种人了,一定是看到本人才想出这个角色的!他一直也梦想成为主角,这么多年了,他却仍然是个小角色。我希望他这一辈子都那么潦倒。”

    她似乎怀着这个好梦便可以睡一觉香甜的。

    被窝已经变暖了。她们两个人,一个希望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快点死掉,一个希望自己爱过的人潦倒一生。这些都是由衷之言吗?曾经抱着深深的爱去爱一个人,后来又抱着深深的恨。如果已经忘记,又怎会在乎他的生死和际遇?

    她们已经熟睡了。朱迪之的脚从被窝下面露了出来,那双袜子的记忆犹在,那是林方文去年冬天留下来的,那天很冷。她们睡得真甜,我从前也是这样的吧?

    我爬起身去刷牙。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嘴里含着牙膏泡沫的自己时,我忽然软弱了。在昏黄的灯下,在那面光亮的镜子里,我看到的只是一片湿润的模糊。林方文是不会再找我的吧?他不找我也是好的,那样我再不会心软。我不希望他死,也不愿意看见他潦倒。他在我心中,思念常驻。

    第三章风中回转的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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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再遇到韩星宇,而且是在一座灯如流水的回转木马上面。

    一个法国马戏团来香港表演。表演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进行。在帐篷外面的空地上,工作人员架起了一座流动式的回转木马,让观众在开场之前和中场休息的时候,可以重温这个童稚的游戏。

    正式演出前的一天,我以记者的身分访问了马戏团里一名神鞭手。别人对于马戏团的兴趣,往往是空中飞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喜欢采访神鞭手。

    鞭子绝技,是既严肃而又滑稽的一种表演和执着。现在是手枪的年代了;可是,仍然有人用一根鞭子行走天涯,那是多么的奇异?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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