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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九四八年,开封城的形势一天比一天紧张起来,于是陆陆续续地开进很多军队。当时国民党军队扰民甚重,特别是征用民房。经常是一个小军官领几个当兵的,见到谁家房子好就用粉笔画个圈,然后让老百姓马上腾房子,也不管老百姓住到哪里。有一天,几个号房子的国民党兵来到我们家里,看上了我们家的几间房子,于是画了个圈,对祖母说:“三天之内腾出来”就走了。当时虽然祖父已经去世,家里没了靠山,但祖母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根本就不理他们。三天以后一个小军官带着几个当兵的来了,一看房子没有腾出来,顿时勃然大怒,就骂骂咧咧地要进屋扔东西。祖母一见,也发怒了,指着那个小军官破口大骂道:“你们瞎了狗眼,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家,敢在这里撒泼,还想不想要脑袋了?今天你要住进这间房子,除非我死在你们面前!”几个国民党士兵一听,又看看这家房子的气派,也顿时犹豫起来。祖母一见他们犹豫,继续吓唬道:“你信不信,你今天敢扔我的东西,明天刘主席就会让你们几个脑袋搬家!”(「注」刘主席指河南省主席刘茂恩)闻听此言,几个国民党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进屋。那小官一看,也软了下来,灰溜溜地说:“好,好,你厉害,我们先走。”
第二天,家里又来了一个军官,还带着老婆抱着个孩子,跟着一个勤务兵拎着行李。那军官名字叫孙少汉,领子上有个“×”,是个中校。孙中校找到祖母,说话比那几个小兵客气多了,大意是昨天来的那几个不会办事,我狠狠训了他们一顿;我们来打仗,还带着老婆孩子,也没地方住,挺不容易的,您就通融通融,给两间房子行个方便吧。祖母只爱听顺气话,经他这么一说,也就同意他们住下了。渐渐地混熟了,也觉得那家人并不坏。
孙少汉的那个勤务兵姓张,也是个河南人。当时要打仗了,国民党为了促使当兵的卖命,就把美国援助的给养拿出来给前线阵地上当兵的用,轮不到这个勤务兵。勤务兵吃不到美国罐头,每天心里都挺烦躁,长官不在时就常发牢骚,抱怨伺候人的活太累。当时我叔叔也才五六岁,挺淘气,有一天,那个勤务兵正在院子里烧地锅做饭,我叔叔就弄了一个鞭炮在他背后放。“啪”的一声,把勤务兵吓了一跳。勤务兵转过脸来,一脸的不快:“弄啥呢这是?一边去!”
当时父亲上学的学校在相国寺附近,在开封算是比较繁华的地段。有一天突然来了一队伤兵,偏偏要征用学校的房子。学校不愿意,找教育厅去顶。可当时要打仗了,当兵的厉害起来教育厅也顶不住,于是学校就被伤兵占了。学生没地方上课,学校就在龙亭后面靠近开封城西北角的城墙根下面找到一处院子,在那里上课。其实那里挺幽静,正适合伤兵养伤,但那帮伤兵偏偏要在闹市住,为的就是上街白吃白喝方便。临时的校舍离家太远,每天学校老师就在老学校集合学生,再排着队到临时校舍去。每天上学下学都要走很远的路,中午就不可能回家吃饭了。于是每人都带点干粮咸菜,学校烧一点开水;中午的时候,学生们就趴在草地上吃饭。从老师到学生到家长,没有不骂国民党的。
那帮国民党的伤兵非常的坏,每天成群结队上街游逛,吃饭、拿东西、看戏都不给钱。不但如此,稍微有些怠慢就砸戏园、踢货摊、掀桌子,还常常打老百姓。这帮伤兵喜欢摆谱,张口就是:“老子抗战八年…….”其实,当时小日本已经投降三年了,而且老百姓并不服,总是在背后暗暗骂道:“呸!抗战八年,谁知道那八年你在哪里藏着哪?有本事跟八路一样打鬼子!”在当时开封城老百姓眼里,八路军是一支神奇的军队,他们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国民党军队的。老百姓这么说不是空穴来风,抗战结束后一些投降的日本兵就说:“跟八路的打仗,一个打一个,快快地;跟国民党打仗,一个打十个,慢慢地。”小鬼子比较傲慢,他们不会承认打不过八路军,但是他们承认:跟八路军一对一地打仗,还要非常警觉,行动迅速;而跟国民党打仗,就是一个打十个,还是有条不紊,慢条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