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洗完澡,发现头脑又恢复了清醒,瞌睡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还坐在上次他睡过的那张床上等我,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梅眉,你穿这件睡衣真可爱。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起床的时候能够看见你这件睡衣。”真是孩子话,我不仅莞尔。“是不是喝醉了,快下去陪客人,不然人家说你没礼貌。”他不肯走,过来想要吻我,我推他,“我要看那本画册,你爸爸画的那本,快去拿来给我看。”“还是你自己去要吧,阿妈不肯拿出来的。”“不,我不好意思,你去。”他磨蹭着不愿意去,我使劲推他,最后他出了房门,下楼去了。
过了一阵,有人在敲门,又是那种轻轻的敲门声,我一听就知道是达瓦,立刻大声喊她进来。达瓦走进来,小脸红扑扑的,开心地笑着。
“四哥非逼着我去问阿妈要画册,我想了个办法,要了来。”
“谢谢你,达瓦。”
“这么客气,”达瓦在我床边坐下,“阿妈不给人看的。”
“为什么?”
“书钧姐姐把那画册上面的话翻译给她听以后,她就再也不肯拿出来给我们这些认得汉字的人看那册子,她不好意思嘛。呵呵。姐姐你是汉族,学问那么好,她怕你看见上面的字。后来我告诉她,给你看了,说不定你可以帮她找到叔叔,她才拿出来了。”
我听了她的话,好奇心大起,忍不住立刻就要看到那画册。
我想不到那画册是我走进林志强心灵的通道。那是一本很厚的速写本,纸张已经发黄,由于年代久远变得有些脆。我小心地打开封面,看见那上面写了几行龙飞凤舞的字。
“新的生活,新的期盼,新的人们;蓝天,白云,雪山,海子;没有等级和不平等;永远不会有欺骗。”
画册已经差不多画满了,果然和林礼钧说的一样,有人物,风景,静物,但是最多的是人物,各种姿态的人物,最频繁出现的是年轻时的老阿妈。我用心辨认那个署名,认出是林志强三个字。
“他叫林志强吗?”我低声问达瓦。
“可能吧,我们也不知道,阿妈他们都叫他的藏族名字。”
原来这样,我仔细地看着那画册。难怪老阿妈不给我看,因为在人物肖像的旁边,林志强几乎都写满了他的感受,他一定以为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不可能有汉人会看到这本册子,老阿妈他们都不懂汉语,这本册子几乎成了他宣泄情感的舞台。
年轻时的老阿妈眼睛明亮,长发及腰,皮肤健康靓丽,画册上的画大半是她各种各样的姿态。汲水时,洗衣时,做饭时,打酥油时,骑马时,唱歌时,跳舞时,几乎囊括了她生活的各个方面。然后是那两兄弟和孩子们。林志强看起来十分迷恋绘画,他采用一种非常写实的风格,人们劳作时由于用力而鼓起来的肌肉他也描绘的细致入微。他喜欢刻画力量,在他的画中,见不到纤细苍白的人物,都是健康活跃快乐的,和藏区的风格十分吻合。风景和静物很少,风景画中也多半有人物,通常是经过他想象和夸张过的。
一张画中,描绘的是老阿妈在风中旋转着跳舞的场景,那应该是林礼钧带我去过的那个地方,看来情人们的想法都一致。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着光,草原上已经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老阿妈的长发飞舞,仰头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边上写着一行字:“我的天使,我的卓玛,我的最美丽最善良的宝贝儿?你的身体是大自然的杰作,你的歌声,是璀璨的天籁,你的舞蹈,只应在天堂中存在,你的嘴唇,比蜂蜜还要香甜。”我看了这话,觉得脸上发烫,看来林礼钧和他爸爸一样,就像那夏日正午的太阳,能把人烧得热血沸腾,晕头转向。
“你阿妈叫卓玛?”达瓦也入迷地看着那画册,听见我的话,她答应了一声。
“姐姐,我特别喜欢看这画册,叔叔画的真好。你看,阿妈像活得一样。要是谁能像他那样天天画我,我死了都愿意。”
达瓦的话令我猛然醒悟,林志强一定爱卓玛爱的发疯,他笔下的卓玛虽然并非美若天仙,但是非常传神,特别是眼睛,只有情到深处才能画出那样的神态和眼神。
“达瓦,你不用下去给客人们倒酒吗?”我怕达瓦为了陪我,不好意思离开,关心地问了她一句。
“没事,我叫大嫂去了。”他们经常提到大嫂,那是个总微笑着,非常纯朴的藏族妇女。我一进林礼钧家,就注意到她总和老阿妈在一起,看起来关系很好,好像没有常见的婆媳不和的迹象。
“你的哥哥们只娶了你大嫂一个吗?”
“嗯,是大哥娶回来的,三哥早就当兵去了,家里只有大哥二哥两个人。二哥可能不准备找了吧,他年龄这么大了。”
“你的三哥当兵去了?”
“是的,他是这个村子里第一个高中生呢,后来当兵去了。”
“他就是林诗钧,对吗?”
“是的,他用了那个名字。”
这个特别的家庭,出去了那么多孩子,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一定非常罕见。
“村里的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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