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听身后脚步声起,有人接下去言道:“这样的竹子最是有节有义,尤其适合做笛。”
之惟看见笑意席卷了先生眉目,如春山。
忙回头,看见父王就站在院中央、满苑兰草中,止步不前,眼中也有什么在闪啊闪,但他看出那绝不止是喜欢。
只听君潋也开了口,却仍是在对学生道:“此竹做笛虽好,却还要放在能工巧匠手里——不信,世子你看看,这一地的竹子,真真可惜。”
被他故意视而不见的人忽的就红了脸:“可是‘能工’却偏偏不珍惜。”
君潋瞥了眼后头:“这些真都是从九嶷山弄来的?”
兰王仍像根钉子般钉在原地不动,之惟却见他眼里的火光越燃越雄:“是!是本王亲自让人从九嶷山砍下,千里迢迢的运回,再放在这里,兰苑,由……由人琢磨削砍。”
什么叫“由人”?这里是你的禁地,我的秘密,这人难道还会有其他?君潋想笑复又想叹。
却听那人还在火大:“本王,我,知道这些竹子即使做成了笛子,在所谓行家眼里也都是粗制滥造,但,但……”
“但什么?”君潋忽然转过了身去。
兰王只觉得面前荡过一片霞,还未看清那人表情,脑门上便着了一下,下意识接住,手里清凉彻骨的,是管湘妃竹的笛。
他认得这管笛:那竹是他命人千里运,那笛是他见他亲手成。
为了这笛,那人还不小心割破了手——因为,因为那人专心致志的模样实在动人,他忍不住从背后上去抱了他一下,却不料那凿孔的刀子偏了偏,血,瞬时就点染了身下一片白衣。慌忙为他包扎,却不小心跌进那双含忧带笑的眸子里,跌进那第一次的缠绵交错——
白衣黑裳,双影纠缠;红血绿笛,妖冶烂漫……
朵朵盛开的心花,告诉彼此,今生的痴缠,至死无怨!
差点以为这管笛子已走出了自己的生命,却没料此刻,竟能再次盈握手间,忍不住攥了又攥,思绪泛滥,抬眼望那对面的人,见朱砂染透了那俊颜:“原来,你……”
“我什么我?”君潋红着脸,自也不会忘了那笛上因缘,不会忘了那时那夜,那人在耳边轻轻的说——
说的什么来着?
想忘也忘不了,是他的年少,他的无知,是,爱火。
而今,都已成年了的心,欲说还休的是猜疑,还是不舍?是该怪他不信任,还是该怪他太执着?
鸳鸯,鸳鸯,且怨且央,两个大男人,竟也会是这样的么?
看那头站着的那个,怎么只会望着笛子发呆?忍不住气他:“这下可见到了个中高手?兰王殿下,您可要仔细看好了,您手里的笛子比这一屋的暴殄天物究竟高明在何处,是否有瑕疵,是否……”
这……这动作又太快了些吧——话还没说完,唇已被人一阵风似的的堵住,忍不住张开双臂,也将那男人紧拥。咫尺的,是斜飞的剑眉,刚硬的轮廓,熠熠生辉的眸子里是不为人知的孩子气……这就是他所爱的男人的样子啊,纵使付出一切,也情愿心甘!
不知不觉,这久别重逢的吻,已经持续得太长太长,肺里的空气似要被榨干,可为何又觉得就算如此窒息,也是种幸福的死亡?昏沉中,肩上忽一痛,知道旧伤之上又添新伤,只听始作俑者在耳边喘息:“这下也知道痛了吗?那天,我的心痛得出了血,你却居然睡得好香!”
这人是真不懂吗?微有些恼火的瞪他,刚想争辩,却听他又道:“你以为你庙算无虞么?竟敢算计本王?你以为我真不明白你用意?——是,我是不该不奉诏就进城找你,可找过你再回去也不迟啊?你怎忍心当真不见?”
脖子上也着了一下,明白是他又一次“惩罚”,疼得忍不住也还了他一下,但他武将皮粗肉厚,反只伤了自己的牙,忍着疼,从牙缝里哼哼辩驳:“要是给你见着了,你还肯走吗,王爷?微臣可不想一大早的教文武百官都杀到家去!”
情欲明明已弥漫了那双温文的眼,却还要说这样的浑话!这是他一个人的事吗?兰王气结:“不想让人杀到你家,你就干脆躲到妓院去了,是不是?”
瞪回去:“不然怎么能让你掉头就走?”
“你?!”与文臣比拼口舌,他自然是吃亏的一方。
于是,之惟便看见唇舌失利的父王动用“武力”取胜,纠缠着的双影从门外移进了门内——“哐啷”——是先生的背影关住了屋门,抵在门板上的是流泉散乱下的光裸肩膀。
隐约的,他听见门板那边,先生的笑语和呻吟,点点心醉……
正在这时,却忽然听见门内一声剧响,“哗”的一声,还有父王一声闷哼,然后,是先生清朗的笑声,久久,久久,余韵悠长……
看着身下那大笑出声的人,兰王有些恼,明明是他为他挡了这些滑下来的竹竿,那人却居然只会笑?他知不知道即使他久经沙场,却也是知道痛的,背上,还有心上。
那毫发无伤的人却似真不领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