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寸光阴 ...
,吐气带着甜暖的酒香,凑近了耳鬓相磨。柳白泽急忙拽过被子来,将他裹在胸前紧紧揽住了,劝道:你吃不消的,咱们省着些过。
张翼颇为认真地摇头,将他推得仰倒下去,俯身紧紧覆上来。
柳白泽蓦地一个冷战,不由地看向暗处红光闪闪的生魂香,忽觉得彻骨的冷。张翼冰一样的指尖探进衣里,抚得他一阵战栗,嘴唇却很烫,软而湿地咬过肩颈和胸前,近乎急切。柳白泽惘然了一瞬,随即扯过被来,将两人严实捂住。暗暖的被窝里,张翼蛇一般缠住了他。
被褥折皱凌乱,满床狼籍。柳白泽粗重地喘息着掐住那把腰,一个翻身又换到上位,随即重重挺腰。身下的躯体深深弓起,呼吸又急又乱,柳白泽垂首贴近他苍白的胸膛,额头抵上胸口,断断续续地说话。并未以真气传声,只是用嘴大声说给他听。
说他有多么好,多么值得自己喜欢,又有多舍不得。说长久以来日日夜夜的心惊胆战,又深深惧怕不知何时来的那天。说自己并不想就此湮灭,只想赖在他身边,却绝不能留下。这些话,张翼必定丝毫也听不到——正因不会被听到,才敢说出来。
柳白泽紧贴住他的腰,大力□了几下,低头吻上他开始剧烈起伏的胸口,嘶哑道:“你对你……和内丹甚么的,全无关系……我晓得简疏说的对,这话你大约也不会信,或者……真到了那天,才能试试……”握住张翼的按在自己胸口,“试试……没了里面这东西,我瞧见你,是个甚么感觉……”
张翼茫然地喘息,眼角忽地滑下一线泪来。他撑起身,细细用手去抚柳白泽的脸。摸到嘴唇时,觉出他嘴唇张阖,便捧住他腮颊,将那些不叫自己听见的话堵进嘴里。
结束的时候,张翼已经昏迷。窗外传来远村飘忽的鞭炮声,还有乡人的欢呼,热闹又喜庆。屋里的油灯已经熄了,只听得见相叠的心跳。
外面的热闹渐渐息了,又起了簌簌的轻响。柳白泽爬起来开始收拾,不多时,给张翼掖好了棉被,窗外居然隐隐透出白光来。
他走到窗边,推开看。下雪了。
鹅毛瑞雪连下了几日,山野尽白。
雪下得虽大,却没有风,只悠悠飘着,柳絮似的。窗子支起来,张翼趴在窗棂上,被柳白泽牵了手,伸到外面去接雪花。一丝丝凉,沾着手心就化得无影无踪。
日子将要过尽了,心里反而平静下来,不紧不慢,甚至算悠然。这大约算是临危不惧。十几日后雪停,便现了暖晴的太阳,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柳白泽扫出块地来,带张翼坐到篱边,晒晒太阳,透透气。空气被雪洗了数日,吸到肺里清凉爽利。
已经过了雨水,万物萌动。脚边的一片枯草却被雪浸透了,软趴趴拌在泥里。两人坐在也无事,仍旧是一人“讲”,一人听,柳白泽说到欣然处,一把将张翼抱到膝上,腻在一起。这人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隔了棉衣摸得出肋骨,这样抱着也不甚费力。
张翼认真地听,间或点头摇头,渐渐放软了身体,靠到他肩上。
柳白泽停了传声,揽着他一动不动地僵坐着。静默了许久,小心转过头,摸了摸他的发鬓。张翼勉强睁开眼,眼神空茫而迟滞。柳白泽低下头,将嘴唇轻轻印上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冷脆的空气里隐约又传来一声铃响,柳白泽看向他的手腕,似乎并未动过,再抬头时,那双眼已慢慢合上了。
天地间再无一丝声响。
柳白泽依旧没动,只垂眼看着他,拿目光仔细描摹他的眉眼。片刻之间,那张面孔失了莹白的颜色,开始变得青白可怖,肌肤下现出紫黑的斑块来。柳白泽眨了眨眼,空出一只手,抚向他的面颊。手指下的皮肉迅速干枯塌陷,顷刻变作焦褐色的骷髅。柳白泽收了收手臂,紧紧揽进怀里。
灰粉像水流一般,迅速从怀中滑落,消失在半空中。柳白泽再摊开手臂时,连空荡荡的衣服都开始腐朽成灰尘。
他慢慢地站起来,带起一声清泠脆响。垂眼去看,正见一粒银铃自怀中滚落下去,沾地便化了泥。
柳白泽木然看着脚下,直挺挺呆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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