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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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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逍遥日 ...
么,也不再费口舌力气,只专心补这几日少吃了的油水。这时节的山鸡都在养肉过冬,火一烤就嗞嗞冒油,香气漫溢。

    两人一坐一站,直到一整只吃了过半,简疏才没话找话地开口:“张翼教你修行辟谷,没告诉你要不沾荤腥?”柳白泽瞥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道:“我在这儿干啃一棵火烧穿篱菜,哪里来的荤腥。”

    简疏嗤笑了一声,倚着身子看天。过了一会,慢悠悠走到火堆边蹲下,伸手探上了柳白泽的脉门。

    柳白泽皱眉道:“做甚么。”他五指张着,沾了满手的血迹油脂,不好动作,便满不在乎地由着他。简疏只木着脸,闭上眼,把脉似的摸着气脉运行。测了数息,柳白泽已用另一只手把着,将山鸡吃得只剩一地骨头渣滓,连柴薪也灭掉了火头。

    简疏又放开他,起身走回树边。他这事儿行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偏又与平时神色不大相同,看得人心里渗得慌。

    柳白泽找了根没烧的树枝,将熄灭了的柴堆打散拨开,随口道:“摸出个甚么来了?”

    简疏促狭道:“进境如此快,飞升之事指日可待啊!”

    柳白泽嗤地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只消半日,我就让它都还回去。”又松了嗓子,道:“对了,最近阿蒨在不在?”

    简疏表情莫名有些发僵,扯了扯嘴角道:“你还真会折腾。她在不在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岩下瞧瞧。”说罢抬了抬袖子,在身侧一拂一放,倏忽就没了踪影。

    柳白泽一低头,就见方才烧出的灰堆上弯弯绕绕现出了印痕,仿佛谁拿手指草草写就了。字迹甫一现全,就有一阵急风忽地贴地扫过去,立刻将木灰都吹尽了。

    虽是一闪而逝,还是看得清的,那三个字是:远张翼。

    柳白泽颇无奈地叹了口气,顺手抓了把枯黄的草叶,慢慢把手擦干净。

    天色漆黑的时候,山头上隐隐现出满月的影子,淡淡的牙色的一轮。

    山崖下木藤摇荡,树影婆娑。柳白泽咧着一口白牙,万分殷勤地帮阿蒨把层层叠叠的紫棠色衣衫系好,又帮她把鬟上沾的细碎草叶拈掉了。

    阿蒨羞赧道:“柳哥……你几时再来?”

    柳白泽哄道:“最近有些麻烦事要应付,回头得了空再来找你。”

    阿蒨又恋恋不舍地拽着他衣袖,磨了好一晌,这才一步一回头地往崖边走,一倾身,重又化作一藤蒨草,攀回了壁上。

    这东西又叫血见愁,药性属寒,颇有凉血的功效。草木比之鸟兽,更不易修炼化形,所以至今也只得天地间阴盛阳衰时,变个人形而已。月是太阴,十五夜间便是阴气最盛的时候,山间灵物纷纷伺时而动。

    柳白泽消磨了一日,慢慢往山下走,这才想着,该将原本的“正事”办了。于是就地化了原形,准备挑个去草木丰茂之处,擒几只野物回来,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戌时过半,柳白泽收拾了带来的东西,将几只黄鼬野兔之类的捆扎好,放缓了脚步悠然下山。

    下到一半,远远看见了狐三的小庙,山风一刮,裹来隐隐的血腥气。

    柳白泽停了一下,又继续往下。行到庙门,朝里探头一望,却见当堂坐着的那尊菩萨当胸裂开一道半尺长的缝隙,露出里面黄泥的颜色,顿时心下惊了一惊。伸手在门框敲了敲,朝里面叫道:“三娘,这是遭了劫么?”语气里却仍有些调侃。

    里面起了一阵浊烟,狐三掩着衣襟从泥像后绕出来,扶着供桌站住,脸上一副怨毒神色。见了柳白泽,只翻着白眼冷笑。

    柳白泽瞧她着实伤得不轻,唏嘘道:“哎呀,这是谁哟,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么。”

    狐三气得险些磨牙,瞪圆了一双吊梢目,登时朝着他拉来衣襟,怒道:“你道是谁做的!”

    柳白泽就着月色看她胸口。一副玲珑玉体,却正与那泥像一般模样,当胸一道伤口,又深又长,糊着的一片血迹里还有些皮肉焦糊的痕迹,当真是惨不忍睹。看了半晌,讪笑道:“三娘,这是甚么话,我哪里知道是谁做的。你若是这样解衣倾怀迎我,我定是……”说到一半,忽然有所顿悟,苦了脸道:“……你莫不是,去招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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