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阳日 ...
山道上石阶蜿蜒,连缀着络绎不绝的游人。有相约登高游赏的文人,三五青衫,一路吟咏,停停走走;也有官宦显祖,带了仆从,抬了烤具丝竹,在山上扎了青布幕障,宴饮行乐;最多的是布衣百姓,鲜有独身的,都牵儿带女,聚了兄弟亲族,提壶携楹,一路说笑着往山上去。
石阶本就狭窄,来往的人多了,免不了要挤挨。张翼站定在山下,隐隐觉得有些烦躁,脚下实在不愿迈出去。再去看柳白泽,却在另一旁,已经走出几步开外,回身笑眯眯朝他招手:“这边,这边。”张翼颇无奈地看他,终于慢慢走过去。
两人沿着山麓往山后走。柳白泽臂上挽了只竹篮,里面填着许多吃食酒水,一走起来就叮叮当当地响。
赶得巧了,遇上几个乡人,有黑瘦的老叟领了小孙儿,与柳白泽打了招呼,见了他身后的张翼,便随口询问了句。柳白泽嘴巴直往耳根咧,拖住了张翼的袖子往前拽,笑道:“这我老家的表兄弟,大老远的还跑来看我……”张翼一怔,转头瞪向他。“看我做什么,叫阿公啊!”说着摇了摇那条被拽住的衣袖。张翼愣愣看着他,突然眯了眯眼睛。
老头儿不甚在意,只道这小表弟长得真俊云云,又说儿子媳妇还在前面等着,牵了垂髫小童慢慢往山前去了。一老一小刚刚走远,柳白泽就捂着脖子蹲□去,哀哀叫道:“不过是个玩笑,你做什么当真……哎哟~”
张翼凉凉笑了声,甩开他挂在身上的手,低道:“能玩笑出个大活人,你好大能耐。”说罢径自朝后山去了。
柳白泽给他那圈儿折腾出一身冷汗,蹲在地上缓了几口气儿,也只得苦哈哈扶着膝盖站起来,心道:怎么这就过火了?一面长吁短叹,一面重新提起吃食,快赶了几步追上去。
山后是仿若刀劈斧凿的一面陡崖,较之山前,风景更是奇伟瑰怪,只是山势险峻,无路可上,因而没有人迹。山上树木依旧苍翠,只些许丛红黄点缀其中,算是有了些辞青的意思。
柳白泽拂开齐膝高的乱草,蹚了条隐约可见的小路出来,又引张翼过去。等他挨近了崖底,才抬手指了直入云霄的山顶道:“那处下面两丈余,有片石台,不像山前那般嘈杂,也没什么人去,清静得很。”用眼光丈量了下山崖,“你上的去么?不成我带你一起上就是。”
张翼仰着脸看了会隐在衰草绿树中的那处石台,又回头上下打量柳白泽,“各自上去便是,不误时辰。”
柳白泽点头笑道:“是呀是呀这样甚好,总能快些上去。若是按寻常走法爬到山顶,蒸蟹都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朝张翼眨了眨眼,笑得十足真诚:“那我先上去收拾摆置了。”说罢人影一闪,已跃在半空,身形如电地朝山顶飘去了。
数息间,已到了那处石台。后山陡峻,只莫名在后山腰凸出一块山石,顶平如削。柳白泽来此处消遣的年月久了,就弄了套石桌凳摆在上面。
积年没来,石台四周绿枝横斜,草树掩映。靠着崖壁长了几株枝叶繁茂的茱萸树,红果累累。石缝里有一挂细泉汩汩涌出来,贴着石台,一路浸润到崖底去。
柳白泽朝下看了一眼,半山腰并不见张翼的影子,大约是还没爬上几步。如此想着,只觉得莫名得意,立刻龇出一口雪亮的白牙笑起来。
乐呵呵拨开眼前的婆娑绿条,刚往里踩了一步,那口白牙立刻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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