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兄 ..
作答。
怎么办?谁也不知道怎么办……
额抵着额,呼吸都交融在一起,他在他唇上点吻了一记,轻声说:“睡吧。明天,我们再想办法。”
忽然就觉得,明天不要来也许会更好。
他推开他温热的胸膛,翻转到另一边,侧身睡了。男子仍用胸膛贴着他,从后面将他环紧。在这温柔的暖意里,渐渐终于有了些许睡意。
意识正朦胧中,忽然听到外面的门被敲的很急。他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鞋也没穿,光着脚奔过去开门。而跪坐在门口的,居然是父亲。
慌忙把他扶起来。韩允然攀着他的肩膀,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乔……救救乔……”
当他拖抱着父亲去到对面的时候,看到的是散落一地的书,每一本都是暗黄色的封皮,就像在父亲房间中一样的,满满的都是《神曲》。在那一堆书中,躺着高大,却瘦骨嶙峋的阮贺乔。嘴唇和脸色都已青灰,只有自口中溢出,滑过颊边的一屡血丝,红的发黑。
“他死了……”明明是出自自己口中的话,却虚无的不像是自己说的。
父亲跌跌撞撞挣扎着扑过去:“他没死!他没死啊!快来救救他!”
他倒退了一步,竟然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韩允然抱着已然僵硬的爱人跪坐在地,声音嘶哑的哀求:“求求你们,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
每说一句,嘴里就涌出一大口血。
韩承煜只觉心脏抽搐,那凄凄的哀哀声如同万千只虫蚁,钻进四肢百骸,让他感受一点一点被啃噬的痛楚。
终于,在越来越弱的绝望呻吟中,韩允然也停止了呼吸。
两具交叠着倒在一起的尸体,毫无美感,毫无浪漫,在夏日突然吹来的席席凉风中,只透着无尽的荒凉感。
生命结束了,就什么也不会剩下。
曾经的情仇爱痛,有如化进汪洋中的浓墨,收不回,也看不见……
当从床上惊坐而起的时候,他知道他又做梦了。虽然只是个梦,但总有一天会变为现实。这是他所做过的梦中,最为可怖的一次。
同床人坐起搂住他肩膀轻声问:“怎么了?”
他扶住额头按揉眉间:“没事,做噩梦了。”
韩承泽拉他躺下,将他面对面搂在怀里,仍然轻轻抚着他的背。
“别一直想了,还有很多事情我们都不清楚。我不相信爸爸是白等了这三十年。”
“事实摆在那里。哪怕是癌症也好……”
手一顿:“睡吧……”
等终于又入睡以后又发了很多的梦,醒过来时简直比通宵工作还要累。
去外面叫了早饭,韩承煜去对面敲门。阮贺乔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开门,显然也是一夜不得安眠。
“让小然多睡会儿吧。”
韩承煜点头,把他让进屋内。
三人围着桌子吃早餐,气氛像碗里的粥一般粘稠。
对于过去三十年的事情,很想从头问起,却不知道那个头在哪里。
还是阮贺乔先开口了。
“你们还是把他带走吧。”
韩承煜“啪”地把舀了半匙粥的汤匙拍在桌上,细碎的粥渍溅了半桌。
“阮贺乔!”
承泽赶忙按住他手,截过话头:“我们只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会离开?”
阮贺乔自嘲地一笑:“那要托你们祖母的福啊。整垮了阮家,还赶尽杀绝。呵,我真该感谢她喂我的那针,拜这副抵抗力低下的身体所赐,这些年来,我什么病都尝过了。可是她一定没想到,我竟然能活的比她还久。”
两人吃惊地互看了一眼。虽然对HIV不是特别了解,但是一般潜伏期长点的都只在十年左右,如果说是当年祖母让他变成这样,那岂不是已有三十年?他居然还没有病发?
“我一直都很注意,希望可以活的更久一点,希望可以再见到小然,但是见到了又怎么样呢?就像现在这样,成天提心吊胆,害怕也害了他,所以更加不敢再和他相守。我都快不知道自己拼命活下去究竟是要干什么,仅仅是为了期待一个不可能的期待。”
这大概,是老天给他的一个残忍的奇迹。
爱再深,却做不到让对方与自己同死。在他心里,这大概也是一个最侮辱的死法。
刚刚还在火星直冒的韩承煜再没了言语,不知道要怎样去责怪或开解。命运给了他们再一次相见的机会,却用一道更难逾越的屏障将他们隔开。
“没有你,他也同样活不下去。”
只能以最有重量也最没重量的话来回应。
阮贺乔搅动着白瓷碗中的粥,垂头不语。他的心情,大概就如同他头顶发旋处的白发一般纠结不清吧。
沉重的话题配着饭,自然是没人能吃下多少。又浪费了一餐的事物后,韩承泽边收拾着桌子边说:“明天再去次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