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
紧跟在他身后的东方朔听他叫自己赶紧答道“臣在。”
“那件事结果怎样?”
“臣不明白陛下指的是那件事。”东方朔紧张地抬头望了刘彻一眼。
“好了,别装了,你心里明白朕指的什么事情。”刘彻不耐烦地瞟了东方朔一眼。
东方朔当然知道刘彻指的是哪件事。
两天前,李广部下的几个军士在酒肆中喝酒,多喝了点,旁若无人地夸耀李广的功绩。这本来也没什么,但他们一边夸李广一边贬卫青,说卫青不过是靠着姐姐的裙带才做上了将军,偶尔打上两次胜仗也不过是运气。恰恰卫青所部的几个军士也在那里,听到后立刻红了眼,跟李广的部下争执起来。
李广的几个部下也不是怕事的人,毫不相让,最后竟然动起手,两边的人都受了点轻伤。
事情到此本来也就罢了,不料李广的儿子李敢听说后,带着人到卫青的军营里兴师问罪,要卫青给他个说法,恰恰卫青不在营里,便给苏建撂下话,说骁骑营的兄弟受了气,骁骑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卫青后来怎么处理的?”刘彻转过脸看着东方朔。
东方朔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心想这下是肯定逃不过了,只得叹了口气回奏道“当时苏建把这件事跟仲卿说,仲卿听了笑了笑,就叫苏建带上礼物代表自己到李将军营里赔罪,还给骁骑营的几个闹事的人每人都付上了医药费。”
刘彻摇了摇头道“卫青也太委屈自己了,这事要说还是李广的部下错在先。”
东方朔点头笑道“是啊,当时苏建和张次公都不服气,说车骑将军太软弱,让人骑在头上拉屎。陛下猜仲卿怎么说?”
“哦?他怎么说?”刘彻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说临战之兵不可夺其锐,骁骑营如此气盛,必能马到成功。”东方朔的语调平稳,刘彻的心中却似乎被猛地戳了一下。
“那他是怎么处置自己的手下的?”
东方朔“扑哧”笑了出来,“他啊,言辞训斥了一番,说偶尔吵吵架虽然无伤大雅,却毕竟伤了感情。不论是那个营的,都是我们的袍泽,都是战场上生死相托的兄弟,要友爱相处。然后放了那几个军士几天假去养伤,每人发了不少医药费。”
“不少是多少?”
“是给骁骑营的几倍。”东方朔依然在笑。
刘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狡猾,这样的话自己的部下就算表面上受点委屈心里必也高兴得很,他倒是面面俱到。”
东方朔见他高兴,赶紧一脸祈求地看着刘彻道“陛下……”
刘彻笑着摇摇头“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车骑将军把这件事处理得不错,既然他都说临战之兵不可夺其锐,朕又何必坏了他的一番美意。”
按律,军士私斗要受到严惩,卫青却把这私斗说成了无伤大雅地吵架,刘彻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内朝里,李广依然一脸愤然地坐着。
“可惜卫青一心要保住的锐气被这些繁文缛节不知磨去了多少。”刘彻想着想着不禁对着架上的一片绿叶出起神来。
“李将军一把年纪依然这般大的脾气,话又说回来若不是他有这般脾气,又哪里会如此英勇,这世间的人和事果然没有完美了的。”东方朔的语气里不无遗憾,却见天子的根本没有听他说话,而是望着缀绿的藤架发呆。
东方朔识相地闭上了嘴。良久才见刘彻动了动嘴唇,呓语般道“看来我大汉需要一个真正的军事统帅了。”东方朔的心陡然一动,他清楚地知道,刘彻的话意味着什么。
“东方朔,去内朝看看,封卫青为列侯的诏书发出去没有,没有发就扣下来,如果发出去了的话……”刘彻顿了顿“就追回来。”
“陛下,给车骑将军封列侯的事情太后已经催促了好几次,陛下看……”东方朔忽然发现自己实在不明白刘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叫你去你就去,母后那里,朕自会解释。”说罢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办事,自己则转身而去。
长乐宫依旧云香飘渺。
没有娘家支持的太后当然只能远离权力中心,哪怕那个站在顶端的人是自己的儿子。但血缘其实是个奇妙的东西,在经历了许多争斗和怨恨后,太后和天子发现,只要没有隔着权力那堵墙,母子依旧是母子。
王太后已经老了,原本美丽妩媚的面庞布满皱纹,几乎雪白的头发因为过于干燥而失去了最后一点生命力,虽然梳理得很用心,却依然十分毛躁。
“不是母后想干涉你的事,但既然卫子夫已经立了后,按照我大汉的惯例,皇后的父亲应封为列侯。为娘做了皇后,连你死去的外公也封了侯的,这你也知道。但卫皇后没有父亲,哥哥又已经去世,卫青现在是家中长子,这次立的军功也足够封个列侯,你迟迟不动天下人会说我们皇家小气。为娘过问一下也是为了昭显皇家对后族的重视与荣宠。”
“母后用心良苦,这个儿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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