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佛堂里，明亮的烛火好像也有照不到的地方。程玦跪在蒲团上，看着面前的牌位，一脸严肃。
“玦哥儿，你娘在天之灵可以安歇了！”吴氏一边说一边哭，但脸上的笑怎么都遮不住。
“吴姨，我再陪我娘待会儿。”昨天是逆犯行刑的日子。菜市口血流成河，血腥味经久不散。二老爷被砍了头，老太太在天牢里又惊又吓，还没宣判就咽了气。生前那么喜欢端着自己候夫人的身份，死后却落得个草席一卷，被扔到了乱葬岗的结局。反倒是二太太，因为一直被常达关在监牢里，没有参与谋逆的证据，最后判了个流放三千里，总算保住了性命。至于程瑜，据说被三皇子一杯毒酒，送去与程家团圆了。佩姨娘和程瑛一直没有消息，程玦也不打算把心思浪费在她们身上。皇家把两人的画像下发各州郡，她们也只能躲在穷乡僻壤隐姓埋名，心惊胆战的过一辈子。她们都不是会过日子的人，想必这种折磨对她们来说比死还难受。
看着吴氏出去了，程玦对着忍冬和程景泰、林云的牌位磕了三个头。终究是自己占了他们儿子的身份，自己替他们灭了程家，也算还了一场生恩。
佛堂后面有一个小花园，程玦打算去那里逛逛，恢复一下压抑的心情。结果，刚夸过月洞门，就看到一个身穿天青色长袍的少年站在树下对他笑。
“见过程县男。”阿齐见程玦半天不过来，就起了逗弄心思。一番作怪，让程玦哭笑不得。
“作怪！”程玦知他胡闹，待笑过后，说道：“我这爵位还得谢谢你呢。”
“还不都是你想的，我就是配合一下！”对于程玦的算计，阿齐着实佩服：“在大庭广众之下，把程家丢失御赐之物闹得人尽皆知，你真厉害！”
“也算是给先人报仇了！”
见程玦不打算多说，阿齐也不问，转而说起别的：“皇兄说你这个本就是虚爵，所以不设封地，但是禄米三百石给五十石。”
“我本就想求个爵位傍身，以免以后行走江湖被人欺负了去。”封地程玦完全不在乎，虽然没有封地的爵位会被人轻视，但吓唬人足够了。至于禄米，本朝向来是封十存一，就是只给十分之一。反正自己又不缺吃的，多少就是个意思。
“你要去行走江湖？”阿齐两眼放光。每一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大侠梦，此真理贯穿古今。
“那也得等我过几年考个举人功名的。”程玦失笑：“有了举人功名，我在外面就是进了衙门，也不用跪，不用受刑。”
“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你能出京？”作为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又是唯一的亲王，阿齐身份贵重是贵重，但也被束缚着动弹不得。
“我马上就要建府了，虽然我也没有封地，不需就藩，但我的禄米是实打实的，足够行走江湖了！”很明显，两人的脑电波没在同一条轨道上。
“我是说。”程玦犹豫着措辞：“你皇兄放心你？”
阿齐沉默了半晌，就在程玦打算是不是需要道歉的时候，闷闷的说话声响起了：“皇兄把所有人都当成对手，也不会对我下手。不光是因为我替他当了那么多年的道士，更因为当年我被人下过药，这辈子与福王一样了！”
“对不起，我不是……”没有生育能力在现代都是大问题，更不要说是重视子嗣的古代。
“没关系！”阿齐扬起头：“一饮一啄，自有定数。这样也好，只要我不作死，一生富贵是肯定的了！”
时光飞逝，草长莺飞，转眼又到了新一届的秋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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