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问路,举荐郑首辅的外甥徐有图为新任督漕。表面看来是他主动示好,其实他是想借刀杀人,借流民之乱剪除郑首辅在户部的势力。可没想到圣上非但未怪罪徐有图,反而将前任户部尚书下狱。郑首辅也趁机投桃报李,将身为清流领袖的孙渭推上了火山口,然后加柴烹之。
如今想来,这一切若非郑首辅二次长脑,就是有人在幕后指点。
只是这人是谁,又为何会出那种抽抄巨富的烂点子。
思及此季君则眼一凛,转身朝午门走去。
晚上的雨容易延续到白天,而白天的风则容易吹进夜里。
其时已到二更,唤作以往首辅家早已关好宅门,只是今夜不同以往,正门非但开到现在,而且首辅大人还亲自送客。
季君则坐在轿中静静地看着,只见那位贵客一袭蓝衫,身材颀长却不瘦弱,举手投足有着时下文人所未有的肆意之风。
这样的气质他平生仅见,且绝不会认错。
他眯起眼,只见那人拜别了首辅正要上轿,忽而偏首看来。四目相接的瞬间,他看见那人的眼中透着玩味,而后似笑非笑地向他走来。
“果然是你。”季君则怒道。
站在明暗交接之处,那人轻笑。“怎么,季大人猜到了?”
“国二十一家巨富,曾在蜀中行商的共八户,其他几家都在此次查抄之列,偏偏少了金陵上官府。”他看到圣旨就已猜到三分。
“季大人此言差矣。”上官意嘴角轻扬,“上官府不再查抄之列并非投机,而是因为我听从了一个朋友的建议,早在一年多前就收回了蜀中的生意。”
“既然如此,你又何到投靠郑铭?”
“投靠?季大人莫要推己及人,我上官意还没那么窝囊。”他睥睨视下,目有讽意。
“你!”季君则恨恨点头,“你当真要助纣为虐?”
“孰为商纣,孰为周武?难道当初大人挟阿匡来勒索上官府,就是正义?还是不惜焚毁师门来换得先帝青睐,就是大德?什么天下什么百姓,季君则你睁大眼看清自己。这条路你走得太久,早已忘记了本性。”
黑瞳淡瞟,了然得让人心惊。“看样子季大人并不服气,好啊你说,在下洗耳恭听。”
他是有话想说,可那句忘记了本性如一支红箭正中靶心,让他无从辩起。末了,只道出一句:“阿匡,是我对他不起。”
嘴角抿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晚了。”上官冷哼。
季君则抬起眼,眸底的歉疚一扫而光。“你当真要与本官作对?”
“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看着他,上官轻狂且懒地扬眉,话音清冷犹如将凝的寒冰,“我上官意行事向来从心而已,若讨厌一人,便会赶尽杀绝置他于死地。季大人,原本你很幸运。这些年我心情颇好,本打算容你再逍遥一阵。可你偏不安分,害得她不肯与我去金陵,于是。”
黑漆漆的乌瞳里不见光,他徐徐勾起唇角,在霜风初起的秋夜里笑出了春意。“我决定先干掉你。”
“莫名其妙。”季君则叱道,而后摔下轿帘,“回府!”
干掉他?就凭一个郑首辅,就敢放出大话说要干掉他?
上官意你未免也太天真了点。
轿中季君则冷冷笑着,却不知此后上官缓步走到对街,对等了他许久的无须男子道:“福公公。”
接过他递来的银票和一个小瓶,福公公打开瓶塞闻了闻,只是伤药。
“刚才那是季大人吧。”瞟了一眼还未走远的官轿,福公公问道。
上官虽欲言又止,但表情很能说明问题。
“好好,咱家不为难公子,哎,怪不得今天早上提到柳嫔娘娘跪在乾清宫,季大人便痛苦离开,原来是去为娘娘求伤药啊。其实大人何必转到手让公子交给咱家,外官和宫妃交往已是公开的秘密,季大人他……”
“公公。”上官急忙打断他。
“咱家明白,明白,这瓶伤药不过是一位故人托咱家送给柳嫔娘娘的,上官公子放心,咱家不会多嘴。”
“一位故人?”昔日的柳无双,而今的柳嫔娘娘拈着瓷瓶轻问。
“是,娘娘,福公公是这么说的。”
太监帮忙传递东西,这在内廷是稀松平常的小事,小宫女并不以为意。
“下去吧。”柳嫔仪态慵懒地挥了挥
手,待四下无人,这才小心打开。
扑鼻而来的药香让她热泪盈眶。“回仙丸……”
这并不是能让人得道成仙的灵药,而是江湖人的疗伤圣品。自被废去武功以来,她只能仰人鼻息,想见一次亲子也得靠别人怜悯。
若…若能恢复功力。
她颤抖地倾倒瓷瓶,却见一张卷得很细的纸条与药丸一同滚出。
打开纸条,上书六字:吕雉抑或钩弋。
是做挟幼子以令诸侯,还是任无情帝王宰割?
一语道破天机,下场只有这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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