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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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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文洋慢慢放下碗,用冷静而眷恋的音调道:「师父,洋儿都十五岁了,也算半个大人了吧?」

    你要去哪里?要什么时候回来?宇文沫闭了闭眼,应声道:「嗯!」

    「虽然洋儿不像师公那么聪明,不过只要努力,有一天也会变得跟他一样厉害吧?」宇文洋单纯地笑了笑。

    「你不用跟他一样,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宇文沫勉强露出笑容,伸手,越过桌子,亲昵地揉了揉那猫毛一般蓬松柔软的银发。

    「师父最疼洋儿,洋儿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师父疼洋儿。」宇文乖巧地笑着,「所以洋儿也想要变得很厉害,有一天可以保护师父,不像师公,都没有保护师父,我跟他不一样,我是好男人。」

    宇文沫失笑,「你还在坚持这个啊……」

    「我会保护你的!」宇文洋绕过桌子,在他面前站定,又露出那种带着决然,其实非常软弱的眼神,「师父,你抱抱洋儿,好不好?」

    宇文沫起身,慢慢抱住少年微颤的身躯,收得紧紧的,像再也不会放开。

    宇文洋微微笑着,「师父,我想带着喵喵,出去历练一段时间,不过师父放心,我会按时给你写信,也会照顾自己,好不好?」

    宇文沫沉默良久,应道:「嗯!」

    「师父很想回家吧?我走了之后,宗主应该就不会强迫你留在这了。」宇文洋灿笑着,用力地抱住他,「师父要好好照顾自己喔!这时候生病,就只有小虎可以帮忙了。」

    宇文沫又道:「嗯!」

    宇文洋没有再说话,只是把他抱得紧紧的,宇文沫也就跟着沉默。

    早就决定好的事情,知道自己不会后悔,可是心脏,还是这么痛。

    「师父保重。」少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抱着他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

    那之后,宇文洋就收了行李,带着喵喵走了。

    这一走,就是三年。

    「小虎,你蹲在门口做什么?」宇文沫放下书,无奈地叫唤,「看这天灰蒙蒙的,是要下雨了,还不快进屋?」

    小虎慢慢踱进来,有点沮丧地道:「我在等信。」

    宇文沫一句「我知道」没有说出口,又拿起了书,微笑道:「喔!」

    宇文洋惯于依靠禽鸟送信,通常是见了什么会飞的就抓住,用术法指引鸟飞回这山中小屋来,这种莫名其妙的送信法当然也是那野孩子在山里玩时摸索出来的,当时觉得没用处,现在一想倒是方便得很,只要抓得到会飞的就能送信,要不走兽也行,就是速度慢些。

    宇文洋离家之后,两年来风雨无阻地给师父写信,一个月必定有一封,内容多半是关心师父的身体健康、问候小虎,最后再重申一次「洋儿最喜欢师父,师父要等洋儿回家」,对于自身处境却是几乎绝口不提,只能从信的材质和脏污程度来判断,若看到干净的信纸和整齐的笔墨,那个月宇文沫就特别安心。

    可是从今年过年开始,就连这微弱的判准都没有了,宇文洋不再写信回来,每个月本该收到信的那几日,宇文沫就会特别坐立难安,小虎更是干脆跑到门口等,每次一有鸟飞过就死死盯着,宇文沫也会微微绷紧了身躯,等小虎沮丧地垂下头,再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翻书。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二个月,又是新年了。

    「不用等了,再等也没有结果吧!」宇文沫阖上书,低叹了口气。

    是腻了吗?是倦了吗?为什么忽然漫无音讯?因为不想猜测最坏的结局,宁可想着也许那孩子跟哪家姑娘看对了眼,真放弃修道了,尽管这么想,也是不甘心。

    师父当初离开时,他也是不甘心极了,那么多年来没有写过一封信给他、没有回过家门一次,他也是不甘心极了。

    不甘心,又能如何?要走的人留不住,不微笑着把人送走,难道要声泪俱下,紧抱着对方求对方不要走,弄得颜面尽失吗?

    他知道没有人会想跟他一起过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他们有雄心壮志,而他没有;他们想功成名就,而他不想;他们执著于羽化登仙,而他什么都不执著,这也许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分歧点,谁也不会永远待在他身边,就是这样而已,认真想想,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宇文沫对自己说,再次静静地打开书,想把这本总是看不完的书看完。

    他才看没几个字,刚进门趴下的小虎就「唰」地站起身,死死盯着门口。

    宇文沫很快也感觉到了,有微弱的妖气和浓重的血腥味正在逼近,连忙跟着起身。

    小虎弓起背脊,正要出声威吓,忽然一顿,露出带着困惑的表情。

    宇文沫也困惑了一下,这妖气感觉有点熟悉,就是血腥味过重,辨认不出来,但随即他就刷白了脸——小虎之外,他又认识哪只妖呢?

    小虎显然也想到了,就像离了弦的箭那样冲出去,宇文沫抛下书跟着冲出去,他没有感觉到徒弟的气息,使役妖会离开主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主人的强制命令,就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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