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方奂言一直认为,人,就应该是这样的。
就应该是鲜血淋漓、布满伤痕的样子。也许生出来的时候是好好的,完整无损,可是长大了就一定会变得和自己一样,满身都是伤口;越长大伤口就越多,最后死的时候是也被活活疼死的……
他仿佛看见那些伤口是活的,蜿蜒细长……向着自己的身体爬过来,一点点缠绕,然后裂开的皮肉再也阻挡不住血液的疯跑,疼痛迅速的传遍全身的神经再聚集到心脏。
直到心脏停止跳动……
那一刻,他的心脏真的停跳了。
“不要看!!!不要看!!!滚出去————!!!”染血的手伴着声嘶力竭的吼叫向他袭来,一下子把他推出门外。
这一下让方奂言惊醒过来,“小……小行?!”
“走开!!!”抹了一把唇边的血,小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见过挨揍的人吗?!”
见过……何止见过……
方奂言闭了一下眼睛,“……小行,让我看看伤……”
“跟你说了走开!!!不用你管!!!!”挥开方奂言伸过来的手臂,小行要关上卫生间的门,被方奂言抵住,强行拉开。
“别闹了小行!我帮你处理……”
“不关你的事给我出去!!!不要你管!!!”小行挥舞着双手,怎么也不肯让他接近一步。“你出去你出去……!!!!”
“行列——————————————!!!!!!!”
一股力量把小行按在墙上,几近粗暴地捏起他的下巴。
小行看见方奂言汹涌的怒气和从未出现过的剧烈的惊恐。那张比自己惨白无数倍的脸和放大的瞳孔像刺一样深深扎进小行的心里。
所有的坚持和倔强在那一刻消失无踪,小行垂下肩膀不再反抗。身上很痛……可是奂言看起来好象更痛……
方奂言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慢慢松开手,却发现手抖得厉害。
“这是……这是怎么弄的……?”想去触碰那些伤口,却又不敢。终于抚上那肿得老高的脸颊,生怕碰疼了他,动作轻得像去碰一触即化的雪花一样轻柔。
实际上,方奂言的手现在象冰一样凉。碰在小行火辣辣的皮肤上,居然很舒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流了这么多的血,对了对了……得先止血……药棉呢……?小行小行……把头仰起来……” 从卫生间橱柜的上层拿出药箱来,方奂言哆嗦着嘴唇抖着手,止血的动作却意外地迅速、熟练。
“不要怕……不疼的……小行,没关系……已经止血了,等一下就不疼了哦……”
小行仰着头,听他唠唠叨叨,大大的眼珠时刻追随着方奂言头部的动作。干裂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动了几动,终于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奂言……”
隐忍了很久的委屈伤心和泪水一起决堤。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疼了吗?哪里疼?!”方奂言方寸大乱,立刻挪开了双手哪里也不敢碰。“不要哭不要哭……!小行你告诉我哪里疼?!”
小行“呜哇”一声扑倒在方奂言怀里放声大哭。
“有那么疼?!不要哭啊小行!小行?!小行……”方奂言犹豫又犹豫,轻轻环住小行的背,把脸贴在那细细软软的头发上,喃喃地说:“不要哭……不要哭……不哭了哦……”
消毒药水、止血药水、跌打药水;纱布、药棉包括一次性针管,方奂言把药箱里的东西摆满了桌子,一样一样地在小行脸上涂抹。仔细而谨慎,手法跟专业护士有得一比。
“小行,衣服……把衣服脱掉……”
小行听话地把照做,结果布料下面掩盖着的基本是跟脸上同样的情况,唯一不同的是全是淤青。
方奂言持续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自语,同时用跌打酒帮小行缓慢地揉搓。直到腿部,发现没有骨折的迹象总算松了口气。他还是不放心地说:“也许会有裂缝或者其他的损伤……要去医院……一定要去医院拍片子……”
该缠绷带的地方缠绷带,该涂药水的地方涂药水,等这些都处理完了,小行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不带颜色的地方。而这期间,他一直抽泣着对方奂言说“对不起”。
等到药水都干了,方奂言拿薄被把小行裹起来,搂在怀里。
“是谁做的……小行……是谁打你……?”
老实地窝在方奂言臂弯里的小行,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曾经……我叫做爸爸的男人……”
方奂言身体一僵,“爸爸……?怎么会是爸爸呢?是小行的亲生父亲?”
“我宁愿他不是!!!”小行浑身震颤着,眼泪奔泻得更加汹涌,“他不是我爸爸!!我没有那样的父亲!!!他……他侮辱我妈妈!!!我不准他侮辱我妈妈!!!”
“我妈活着的时候他就欺负她!!!不是打就是骂!!!经常把我妈打得遍体鳞伤连路都走不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