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从不太好变成了极度糟糕,然后消沉。
方奂言啊方奂言,你还真厉害,拔了老虎须子然后又去踩猫尾巴!现在老虎随时等着把你剥开皮肉以泄心头之恨,回了家还有恣着毛的猫伸出爪子要抓破你的脸皮……岁数见长,得罪人的本事也见长啊!
方奂言长叹一声靠在椅背上,自嘲地想。
他没去深想小行生气的原因,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他害怕那些怒气之后隐藏的真相,以及真相带给自己的后果……
甩甩头,他又笑:怎么可能呢?小行是那么单纯正直的孩子,跟自己这种没节操的人有天壤之别,这样担忧起来根本就像是在自做多情嘛!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跟小行的关系应该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了。一想起那抱在怀中温暖柔软的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就觉得份外的遗憾。
对于方奂言而言,小行就像是跟他完全相反的存在。开朗、正直、诚实、单纯,充满活力。
而且一尘不染。
每次看见小行的脸,就觉得很安心;把他抱在怀里,就觉得很温暖——哪怕他生气一拳头打回来。
南楠曾经跟他说过:“那小子看起来就一脸傻子似的快乐——真羡慕那样的小白!”他知道,南楠跟自己一样,不知不觉中把小行看成一个寄托,在自己还没有完全丧失希望之前的寄托。
还有以前的自己曾经单纯快乐的影子。
心中隐隐浮现出些许的罪恶感,小行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不管是不是他口头上所说的原因,让那么明朗的心境蒙上阴影也是事实。
人与人之间是会互相影响的,一点一滴,在双方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尽管自己只是想在对方身上寻求没有理由的安慰,表达方式还是忒与众不同了些……
不管小行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已经察觉到了就是好事,不然的话,只会让自己更加无穷尽地索取,也许会带来更恶劣的后果也不一定。
从那之后大概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方奂言一如既往地跟在小行后面喋喋不休地催晚饭,嬉皮笑脸如常,只是不再毛手毛脚。
小行毕竟不是方奂言这样善于隐藏感情的人,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僵硬着脸孔,整日木偶一样演着蹩脚的日常剧。
他太过诚实,不善于对别人撒谎也不善于对自己撒谎。日子一天天过去,自己脱口而出的气话也一点点淡薄了它的真实性。知道方奂言的个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才装出正人君子的样子来到底是在欺骗谁?
小行陷入一种对自己内心的恐惧当中。
他试图从混乱的心情中找出一点头绪来,至少他知道自己发脾气的理由并不充分。可是他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还是控制不住去怨恨方奂言。渐渐的,他发觉了一个事实,他之所以会生气最主要的原因是,原本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被方奂言轻易推翻了。
我以为——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很重要。原来不是,那么,你把我放在哪里?
他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在俞心悦心中占多大的比例。比起答案来,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应该在意的对象。
或许,真的应该考虑搬家了。
今天晚上的酒会之后,方奂言就要结束所有OY的工作。这不禁让他好好地舒了一口气。本来今晚的酒会他可以不参加的,这是企业交流会的专场,设计师只管照顾会议期间的场地不出问题就好了,这种名流聚集的高级酒会还轮不到他出场。何况看着那些衣着光鲜亮丽的上流社会人士一脸假笑,还不如去酒吧找小男生调情来的好!可是手里拿着欧阳天赐“亲自”给的请贴,他想不去都不行。
方奂言不耐烦地看看手表,离结束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坐在休息室里至少也有一个钟头了,隔了一个回廊仍然可以听见会场里隐约传来的喧哗声。其中肯定有一半是围绕着欧阳天赐发出来的。
他是今晚的主角,皇帝也未必能比他风光。就连把请贴递给自己的时候,那句“请务必出席”都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口吻。
“怎么,欧阳先生想邀请我共渡良宵?”
“有件小事,请你‘帮忙’。
“哦,心理上的忙、还是生理上的忙?”
可惜,这男人现在对他的挑逗性语言完全不感冒,倒是露出一个在方奂言看来毛骨悚然的冷笑:“是只有方先生才能帮到的忙!”
想不出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要让自己帮忙的。
正想着,手机在口袋里嗡地震动起来,显示着从没见过的号码。
“您好?”
那边却是沉默,难道是恶作剧电话?方奂言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
“……是我。”
这下轮到方奂言说不出话来了。
心脏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简单的话语把他和现实隔绝。
方奂言过去尘封的记忆陡然鲜明起来。
好象隔了几个世纪那么久远的陈旧画面在脑海中一幅幅跳跃,然后难以想象的战栗侵袭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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