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度一事是早早预定的,就她,是偶发事件,弄乱了他生命棋盘的一枚棋。
嫘兵兵恨自己又上当,抽回被他研究太久的手指,鞋子一摔,抛回针线盒,忿忿地丢下白眼,走出房间。
结实的碰了钉子的阙勾还笑得出来,穿上手上的那只鞋,看看另外空空的脚,他蠕动着灵活的脚趾,鞋分东西,离别的时间到了。
他轻如耳语地喃念道:“我也不想,但要是你有个混蛋的爷爷把做和尚当家业,拼命想发扬光大,呵呵,也让人很头痛的不是吗?”
他挂在唇边的笑逐渐转淡,终至无痕。
真是饿死儿投胎,才大清早,阙勾已经神清气爽等在灶前,一大碗的豆浆、煮豆浆剩下的豆渣炒葱蛋一大盘皆已下肚,还用他灵动活跃的大眼觊觎蒸笼上的馒头,她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小时候惨遭虐待,饿过头,所以才对食物有这样热烈的喜欢?
“能吃就是福耶。”他答得云淡风轻,不忘掀开蒸笼瞄一瞄。
嫘兵兵眼明手快地朝他不规矩的魔掌拍下去。
“别一直掀盖子,馒头蒸不熟的。”
吃痛缩回手的小窃贼嘴巴仍不忘替自己谋福利。
“等等,我要带一堆在路上吃,你藏在窖底的牛肉干也一并让我带走啦,馒头夹肉干吃是人间美味。”他叨叨絮絮的念着。
“你要出门?”嫘兵兵忙碌的身影非常好看,灶旁的阙勾不禁看傻了。
“他们是该来了。”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
他才讲完,就见阿伦气喘吁吁地跑来。还是凉爽的早晨,他的额头却有汗珠,可见跑得多迅速。“小姐……出事了。”
“小姐还好端端地在这儿,你才出事!”一只大手直往阿伦头上打去,阙勾很乐意地以大欺小。“不是,武馆外面一堆……堆光头,说是要找姑爷。”他在被打死之前总算说了话。
“来踢馆的?”这是武馆人的直觉。
阙勾脸色不变:“我去瞧瞧。”
“我也去。”
“别,你顾着蒸笼,别让水少了。”甫踏出门槛,阙勾三步两步地又跳进来,直直对着颊上沾了面粉的嫘兵兵。
“说这话很肉麻,可是不说我憋着会内伤。”
嫘兵兵习惯了他的不按常理行事,静待他再出惊人之语。
阙勾拂去她粉颊上的面粉,一道低语直劈入嫘兵兵的脑子。
然后,他走了,她直愣的眼光瞧见他一脚着鞋,一只脚丫是光着的。
很爱、很爱你。
他的嘴一开一合,仿佛是这么说。
一次看到那么多光头实在挺震撼人心的,一片祥和的梵音,黄、红绫袈裟三三两两站在一块,少林四大门下弟子来了其二,浩浩荡荡,可见对这件事的郑重。
“你们为了来接我还费心剃了新头啊,真是光亮一片,不知道能不能拿来煎蛋用?”不伦不类的话出自吃早膳吃到一半被打断的阙勾的嘴巴,尽管大家都是修身养性的大和尚,还是免不了歪嘴斜眼。
“小施主你还是一张毒舌,佛门戒嗔痴愚昧,入我佛门,望施主要三思才开口。”一个相貌严肃的老和尚开口就是训诫。
他们迢迢而来,希望不是迎接这样的魔头,但是事与愿违,收阙勾为少林子弟、传武林盟主牒都是住持闭关前交代下来的事,他们只能服从。
“你是戒律院的鼓灯大师吧?老和尚,久闻你执法严谨,人古板又不通情理,这是真的吗?”没大没小的阙勾指着和尚骂秃驴,气坏一票出家人,梵音老早断了。
几个定性差的和尚吃吃笑了起来。
“阙勾施主闲话少说,赶紧上路,五月五的剃度日可是武林的大事,一天都不能耽搁。”鼓灯大师垂着人寿眉,声音尽量持平回稳。
他要是败在他这乳臭未干的娃儿身上,岂不贻笑大方?
唉,阙勾往后瞧,他都拖了这些时间,厨房里那只鸵鸟还不肯探出头来,瞧他最后一眼吗?呸呸呸,只是送别,什么最后,又不是相见无期。
少林寺,可以想见未来的日子有多乏味!
一大群人转瞬走个精光。
回廊的大红门旁杵着灵魂出游似的嫘兵兵。
好一片干净的惆怅,空荡荡的宅子,才绿的树稍看起来也是空洞洞。
原来,他说要走不是玩笑。
前一刻还笑咪咪地人说走就走,连回头也不曾。
原来,心酸是会蚀人的。
这一分别,怕是穷其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相思还未织就,有人连滚带爬地回来了。
三天后的清晨,嫘兵兵打开武馆大门,咕咚滚进来一团东西,居然是抱着膝盖在武馆外睡大觉的阙勾。
她先是张
大嘴,又赶紧掩住,想假装不在意,美丽杏眼还是泄漏跳跃的欢喜。
“不是不回来了?别扮可怜了,起来。”
阙勾一个懒驴打滚,笑嘻嘻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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