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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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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春并不值得庆幸,因为当时的片目实在是太过贫乏,于是内部影展的套票成为最抢手的货色,一部节奏缓慢

    、气氛沉闷的《金色池塘》就能让一干热血青年惊为天人。

    最近看到一份材料,说由于治疗爱滋病的“鸡尾酒疗法”的药太过昂贵,许多第三世界国家的病人只能坐以待毙,于是,巴西政府置知识产权保护于不顾,决定不顾一切地仿制这些药给穷人用。你说,谁更道德呢》?所以,当那些在影院里看不到的电影开始以录象带的方式在中国大地上传播时,我认为其积极意义是很大的:电影不经某些人的筛选就还原给了大众,而不再是某些专业人士的文化特权。

    从这一点上说,“七九式”要比“六八式”幸运,因为他们在最爱看电影的年龄,有那么多电影可供他们选择。而此时的“六八式”,尽管他们已经开始挣钱,家里有了录象机,不用像年轻人那样去挤录象厅,但他们的热情已经不再高昂,经常看着看着就犯困,或有了比电影更吸引他们的东西,看到半截就走人。

    录象带没领几年风骚,一种中间有孔、名叫“VCD”的圆型塑料薄片,借助号称“超强纠错”的影碟机,开始进入我们的生活。又过了没几年,一种与VCD长相差不多的亮闪闪的塑料圆片开始取而代之,被称为“DVD”。他们与另一种体型格外庞大但同样中间带孔的名叫“LD”的塑料圆片片,统称为“影碟”。

    不知不觉间,我们的观影生活进入了影碟时代。

    关于影碟,我特看不上VCD,因为第一次看它,是所谓的枪版(1),画面是斜的,且画质宛如法国艺术片;音响中夹杂着影院观众的笑声与惊呼,宛如情景喜剧。好好一部片子,你也看不出好来,后来用DVD补课,才知道那是一部杰作。

    与VCD相伴的是市场很小的LD。LD的效果不亚于如今的DVD,且没有DVD技术方面的刻意锐化,画面之柔和饱满,让人很是熨贴。我曾经在夹杂着汗味儿与脚臭的录象厅里将《终结者》续集痛看N遍(N≥6),但等看到LD版,对其音画质量目瞪口呆之余,又怒看M遍(M≥N)。

    即使是品相不错的VCD,我也觉得跟LD没法比,所以宁缺毋滥地一直没在这方面投入太多资金,甚至别人白给我看甚至白送给我,我也不稀罕。不过现在回忆起来,VCD们的字幕真的是讲究(当然LD也是同样),像《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中葬礼上念的那首诗,相信如今的DVD是很难有这样考究的翻译了:

    停掉时钟,拔掉电话,

    勿让狗儿见骨而吠。

    别弹钢琴,将鼓系起,

    抬出棺材,让人悼念。

    让天上的飞机也发出哀鸣,

    在苍空中留下讯息—他走了。

    给白鸽颈间系上丧纱,

    给交通警察换上黑手套,

    他是我的北、南、东、西,

    是我的工作日,我的星期天,

    我的中午,我的午夜,

    我的话语,我的歌,

    我总以为爱能不朽,

    但我错了。

    如今星辰已不需要,

    让它们熄灭了吧,

    收起月亮,拆除太阳,

    漏尽海洋,拔光树林,

    因为世间美好不再(2)。

    VCD横行的时代,我看的是LD。LD纯靠走私,没有盗版,每张六百元左右,买是买不起的,好在有影碟店出租,办个会员卡即可。曾经有这么两年,俺每天背着一个大包(好能装下有一尺见方的光盘),骑自行车穿梭于城市的几家影碟店,用不同的会员卡借到各家收藏的好片子,回家看,再转录到录象带上。有的新片子格外走俏,就需要登记排队。我经常正上着班的时候,接到一个传呼(那会儿还买不起大哥大),说《勇敢的心》正好有人还回来,那座城市的马路上便迅速多了一个骑车狂奔的身影,汗滴车下路,粒粒皆幸福。

    《纯真年代》的译名是《心外幽情》,LD的封面也是男女主人公的激情相拥场面,与片子蕴藉内敛的主题大相径庭,所以一直就不知道那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纯真年代》,尽管它已经静静地躺在不显眼的架子上蒙受灰尘。某一天夜里闲得蛋疼,我顺手打开了一张《文汇报》,“笔会”里有篇潘向黎的稿子,我一看才知道《心外幽情》就是《纯真年代》。惜乎当时影碟店已经关门,就一夜无眠。早晨伴随着初升的朝阳,在小店开门前就已经巴巴地等在那里,然后编织个理由上午不去上班,静静地坐在电视机前,看着马丁·史科西斯的玫瑰如昙花般怒放(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