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大的大火盆上摆满了铁叉子。
柴火都是现成的。连火镰子都不用咔咔去擦,直接从灶里**出几根扔进去。春娘嫌那些木柴烧得太熟没有烟气火焰,指派了一名老书童跟着自己到厨房抱出棉花秆,一捆捆丢到盆中。
桔****的火焰熊熊腾起,春娘额上冒了细汗。
她抬手拿帕子擦汗,不知不觉间,将帕上黛墨染了满额。胖叔没瞧见,他正专心地围着火盆烤鹌鹑,小火棍拨拉着木柴,一脸兴奋。大火粗木头,这才是正宗的烤法……最好配上野蒜和野韭菜花,啧,盐巴一撒,那滋味。胖叔轻咽口水,对铁叉子上的鹌鹑们投入了更大的热情。
火势终于旺起来了。春娘含笑握起粉拳,重重地捶在门上。
“不好了!走水了!快开门!阿宽,薛哥哥!走水了!”
谏臣大**有两种谏法,一为正着反着据理去力争,二为明着暗着拿事实说话。倘若两种都不管用,最后尚可死谏以青史留名。
所以一哭二闹三上吊并非**人独有。
一哭,为哭诉哀情,好叫他回心转意。这只比大臣同皇帝讲道理多了点儿泪珠而已。
二闹,为闹出事实,好叫他提前看看严重后果。大臣们最惯用此等方法,不然也就不会动辄“臣以为”“依微臣之见”搬来前朝旧事明喻暗喻一番,喋喋论个不休了。
三上吊,为死谏。一不小心要搭进小命去。
柳春娘被薛思拒之门外,第一个想法不是清粥、不是失宠,是后宅安危。她心慌慌地要阿宽赶紧开门,夜里最要小衝a岱烂呕ё咚靏a物燥,小心火烛啊!
反锁屋门,夫君还是个伤员,万一出点什么事,砸门都来不及。念头至此,连那清粥也顾不得了,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找人架火给他看。
“阿宽,快醒醒!”
春娘一手捶门,扭头朝四书童调**地笑着,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别作声。院中有睡眠稍浅的下人听到动静,急急忙忙披上衣**探头来看,着火可了不得!待见到薛思门前俩大火盆烤着鹌鹑,都被书童们撵回去继续睡觉了。
春娘捶门的小拳头挥得越发欢快:“走水了走水了!速速开门!”
烤鹌鹑的焦香味弥散开,火光噌噌跳跃着,映红了门上雕花格子。
“砸门,拿斧子砸门!”阿宽惊醒之后,连扑带爬奔到门边,钥匙圈环在她手里哆哆嗦嗦,十来把形制各异的钥匙晃得眼花。
白日里刚拜过灶神,还烧了香,难道夜间灶神爷爷大驾光临了?
阿宽怔怔地跪在毯子上,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拜。口中语无**次地呼着:“灶神爷爷,您收了神通吧!民**错了,民**真的错了,下次再不敢拿烧剩下祅a聪阃窍懵锕┓睢T钌駈ana,大半黑夜的,您赶紧把灶神爷爷拉回去吧,初一十五给您点高香!”
“阿宽,拿钥匙开门。”春娘憋着笑,拍门提醒她该做些什么。还灶神爷爷呢,真要是宅子里走了水,恐怕薛哥哥要被这阿宽连累成烤鹌鹑了。
阿宽慌了一瞬,缓过神志来,立刻捏住刻“吉”字的铜钥匙,用尽力气捅进锁眼。铜锁铿锵落地,春娘跌进屋里,险些被瘫软在门槛上的阿宽给绊倒。
“开门就好,没事了……”春娘弯ya扶起阿宽,拍手为她顺着气:“以后不许上锁。”
门扇大开。薛思躺在ch上,将外头的动静瞧了个一清二楚。
篝火ti着夜**,细小的火星子迸进空气中,噼啪,亮极了便燃尽了,而后消逝。飞蛾挥翅扑火,火光下什么蛾子都被映成了暖**,有一只么蛾子成功趁火势扑开了屋门。气流炽烈,携烟火味烧烤味闯荡进屋子里,的确很香,却叫薛思恨的牙根直痒痒。
假走水,真狡猾。
他盯住门口的柳春娘。
“大郎,你要几分熟?”胖叔举起铁叉子,殷勤地朝他打招呼。
作者有话要说:-
薛思:我看出来了,我就是那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