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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满纸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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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娘熬到中午才离开书房。她往凉国公主的牌位前尽心跪拜了一回,焚香祝祷,又命人将长明灯取下,亲自添满香油。柳春娘有意无意地稍稍施展,不过半日,温府上下皆知薛大郎新娶来的柳氏是至孝之人。

    灶间几位婶子大娘聚在一起,边择菜洗菜,边议论这位柳氏。

    “听说撵走了薛大郎的小妾!头一天就撵人,必定是个厉害货色。”围裙大娘利落地扯掉几片烂菜叶,同春娘打发走三姬那般,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扔进废料筐。

    另一位回纥髻大娘站在案前,把香蔁胡椒与莲子等物一勺勺填进雏鸡肚子里,扭头发表自己的意见:“叫我说啊,她的心大着呢,不会只撵几个人了事。”说着,填好馅料的鸡仔往案板上一拍,大娘拿起刷子蘸上蜜刷了个来回:“瞧这小雏鸡,才巴掌大小,肚子里却能装货。”

    “难不成柳氏想当温府的家?”围裙大娘停下手里的活计,等后话。

    “哧,婶子,可能吗?”剥蒜的小丫头心思活络,摇头不赞同。

    几个人围到小丫头身边,问她何以见得柳氏将来夺不下温府当家主母的大权。人人皆知柳氏没权没势,连娶进门时都没用七宝车,跟抢回来差不多。偏偏说撵人就撵了,薛大郎愣是没阻拦。温薛二家主,薛大郎基本算半个温府。收服了薛大郎,可见柳氏有能耐把整个温府纳入囊中。众人叽叽喳喳热议着,掰不出个所以然。

    小丫头撕去蒜皮,一语道破最紧要的关节:“婶子们,明年薛大郎就满二十啦!”

    明年薛大郎满了二十岁,行过冠礼,便要出府单过了。毕竟他姓薛,而这座富丽堂皇的府邸里,每一辆马车,每一盏灯笼,甚至每一个钱袋,标的大字都是“温”。

    届时柳氏也得出府。住不长久。

    “唉,一眨眼,薛大郎都二十了。可惜柳氏再有能耐,也是猴子捞月亮、竹篮子打水,到头来,一场空。”薛思出府,柳氏当不了温府的家。而看温雄的样子,三五年之内怕是定不下心娶亲。只要温府没主母,她们的饭碗依旧丰盛且牢靠。灶间的女人们顿时对柳氏失去兴趣。

    入夜,春娘照旧守着烛台等归人。薛思又醉醺醺的被小厮们抬回府。

    春娘及时奉上满满一瓷瓯葛根花和酸枣煎熬的醒酒汤,薛思踉跄着推开,摇头不喝。待众人七手八脚服侍他躺好,春娘关上屋门坐在床沿,拿手帕替薛思擦去额上的汗珠,轻声问:“薛哥哥,你的脸色很差,不舒服吗?”

    薛思捂着胃蜷了一会儿,渐渐缓过力气,从枕下摸出药匣,捏了颗他常备的解酒药丸嚼碎咽下。又歇半晌,挥手叫她走:“我醉得厉害,你回去睡吧。”

    豆大的汗珠仍沿着眉骨颧骨不停往下滚,枕巾都被洇湿了。春娘见夫君情形欠佳,哪敢擅离,不停地为他端水拭汗,拿着薄荷香囊放到他枕边压酒气。

    “不必折腾,死不了。”薛思脸上煞白,思维却异常清晰,他知道自己真醉了。

    有的人醉了会睡的不省人事,有的人放浪形骸乱哭乱笑,还有的人是薛思这一种,越醉越清醒。清楚明白地感受着脾胃灼烧之痛,倒不如半醉半醒时糊涂睡了好受些。

    春娘执意不走,非要留下来,以防他半夜口渴了使唤人。薛思痛苦难耐,弓着身子咬紧牙关死撑,实在顾不上管她。留便留吧,好在自己不发酒疯。他费力地转过身,背对春娘,不愿被人看到这付因苦楚而狰狞又脆弱的表情。

    胃里火焰山似的燎着,薛思握拳抵住痛处,牙齿直打颤。一时两眼发黑,竟痛晕了过去。春娘只当他终于安稳睡下,不做它想,仔细把被角掖好。

    酒是断肠药……春娘望着薛思的背影,皱眉揪了心:“不酗酒不行么?”

    等到薛思恢复知觉时,烛台上的蜡都快燃尽了,床沿趴着柳春娘。他揉揉额头,醒来后,痛劲也下去了,总算熬过这一遭,果然想喝口清水浇一浇肚中那团残余的烈火。薛思掀开被子,汗一落,浑身凉飕飕,有些发冷。

    薛思下床收拾一番,看看夜色已是后半夜光景,还能再歇一两个时辰。他又咽了一丸药,觉得心中清明许多。伸胳膊想把春娘抱到床上去,奈何浑身无力,只得拽她。

    一扯拽,惊醒了春娘。春娘眯着眼睛左右看看,恍然想起夫君醉了。她忙问:“要我做什么?喝水吗?吃点心吗?”

    “别躺在地上,地气湿。”薛思把枕头分出一半,示意春娘自己上来睡。

    春娘依言爬上床,盖好被子,小手摸索着探进薛思怀里。

    “做什么?趁人之危吃哥哥豆腐?”薛思努力扯出一丝笑容,捏捏她的脸蛋,戏道:“突飞猛进啊,我只不过教了你小半天,就学会袭胸了?不错不错。”

    “……薛哥哥,往后少喝酒可以么?伤身体。”春娘摸着他肋下正中所在,轻轻揉起来。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去,顺着揉一会儿,又逆向揉几下,小手软软的暖暖的

    ,薛思很受用。

    要不怎么说世上亲人最亲呢,薛思感慨着。同样是揉胃,旁人只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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