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绣着五彩凤凰,大红水缎滚边的华服,衣服上还压着一只金丝为羽,玉为翼的凤头金步摇。手指抚过那如水波般柔滑的缎面,指尖微微一颤。
却原来,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去细想而已。
“我知道嫁人的意思。
有一个男人会成为我丈夫,而我,要爱他,敬他,为他生儿育女,与他长相守。
长相守。
尘世间的岁月,本经不住寂寞的消磨,能有人与之长相守,观春花,赏秋月,一世足矣。”
那天,在长生观里,当师傅告诉我,我要嫁人时,这便是我心中所想。
我真是个傻瓜呢,还以为,嫁人,是得一真心人而与之长相守。
就算嫁的是皇帝,对那长相守的念想早已看作笑谈,也未曾料得,鲜红的盖头刚刚翻起,还未曾看见那人一点点眉眼,便一人伴一灯,在深宫中与明月作了伴。
真是笑话,对一个女人最大的笑话。
我也觉得好笑,真的很好笑。
锦绣长衫披上肩,五彩凤凰随身姿微动,如活了般灵秀。
宫里的刺绣,都是最顶尖的苏绣和云锦。
在我眼中,还不如长生观中最素净的一袭灰白道服。
道服是自由,锦裳是桎梏。
一位声音温熟的公公引我去嘉和殿。
是他,那天让钟子琰来为我看了病。
望着他微躬的谦卑背影,心中淡淡一暖,也未言语。
他于我,并未想过要我报恩,只是单纯发乎于心中的一丝怜悯。
我于他,并无任何办法报其恩慧,也只是发乎于内心地深深感激。
这样,已足够。
人世间尚存的些许美好,便在于此。
冷宫与嘉和殿之间有极遥远的距离。门外停着一顶八宝琉璃顶的金色轿子,华盖珠帘,倒是配得上我皇后的身份。
冷然一笑,我掀帘而入。
轿子缓缓起伏,悠悠荡荡。我坐在轿中,望着从珠帘缝隙里渐渐淡去的光影,心中一片空然。
我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坐在这轿中?我不是该在山阶前采野花,在山谷中抚琴自在高歌的吗?
容不得我多一刻的恍惚,轿子停了下来。
“皇后娘娘凤驾到!”一个尖细拖迤的声调在轿门外叫道。
轿外很静,让我误以为,这嘉和殿是空的。
我伸手正欲启帘出轿,有稳稳的脚步声向轿门处走来。
“皇上万岁!万万岁!”
轿外悉悉索索跪倒一片。
我的手指已微拂开密密的珠帘,忽然,一只修长莹白的手猛地掀起帘子,珠玉相碰,帘子发出叮叮咚咚如流水般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