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菜要吃白菜头,
跟郎要跟大贼头;
睡到半夜钢刀响,
妹穿绫罗哥穿绸。
劫波走后,我就死了,掩埋在无光无色的坟墓里,是那种五脏俱焚的心死。从第一阄桃花会我就心知肚明,在这个金钱至上的年代,你忍受贫穷,那是生不如死;你往钱眼里钻,说不准哪天死。
44、夺宝战
桃汛跟我见面的时候,已经在海源看守所关了一周了,她以非法融资罪被判了五年。白达说,在她的判决书下来之前,我们是不能见面的,“那叫串供。”白达告诉我:
“国务院《非法金融机构和非法金融业务活动取缔办法》第16条规定,因非法金融业务活动形成的债权债务,由从事非法金融业务活动的机构负责清理清退;第18条规定,因参与非法金融业务活动受到的损失,由参与者自行承担。第21条规定,因清理清退发生纠纷的,由当事人协商解决,协商不成的,通过司法程序解决。”
无所事事的桃汛整天盼着父亲送土烟来,她的舌头又满是倒刮刺了,长满白色舌苔,然而,廉价土烟是她的命根子,特别是在四面高墙的号房中,就算满嘴是疮也戒不掉的。桃汛受的苦一定不比陶传清少,她告诉我:
我本来可以逃过一劫的,但我毕竟是个女人,而且是个传统女人,父亲被绑架殴打,女儿寄人篱下,丈夫正在拘禁,自己又怎么能在别墅里睡得安稳?怎么能咽得下山珍海味?白达接到我的报警,只说了一句话:
“解救陶校长没问题,但你要回来,总不能要我来养大你女儿吧?”
罗宁是极力反对我回桃源的,他说,“你这是自投罗网懂吗?桃源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要多乱有多乱,你回去不被乱棒打死也要被唾沫淹死,别忘了,你可是大会首。”
我说不出话来,坐在红木太师椅上以泪洗面。劫波的肚皮更明显了,她喂完孔雀进来客厅,对我的悲戚不屑一顾,叉腰挺肚教训我。
“桃源有什么好迷恋的,穷山恶水刁民泼妇。一个臭鞋匠又不是白马王子,滚他的臭蛋。芽芽嘛,大姐,要不改嫁得了,芽芽转到厦门来读书。”
第八章:死亡(12)
我说,“爸爸呢?说句良心话,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把他打死。”
劫波满不在乎地说,“老爸那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还会在阴沟里翻船?再说了,你已经向白达报了案,他们警察还能见死不救?”
我哇的一声哭开了,冲上楼拎起旅行袋就走,头也不回跑出别墅。
罗宁在我身后喊,“不要跑,我送你。”
等罗宁的卡迪拉克滑下斜坡,我早就跑出大门,拨开保安的阻拦,坐上一辆的士。
我真的太麻痹了,对形势的严峻、对会友的愤怒都估计不足。我刚在桃源露脸,手上的旅行袋就不翼而飞了,来不及喊叫,身上的金首饰又被会友夺去,紧接着,衣服也被啼哭哀号的会友扯破了。昔日名噪一时的水果西施,在人声鼎沸的桃源车站成了羽毛散乱的落汤鸡。
几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冲进车站,将我拖出来,塞进一辆的士,直奔汪家。陶火旺等候在汪家空荡荡的大厅,见我被推进来,摇晃头顶的红色尖刀说:
“等你等得好辛苦啊水果西施,知道你会回家,我就睡在这儿,还派人猫在车站成天守着。母狗还恋窝哩,何况女人,对吧?”
我甩开抓我胳膊的男人,性命难保也不忘整一整撕碎的外套,“总要让我跟女儿见上一面吧?”我拢一拢凌乱的头发说,“还有我爸,他在哪里?”
“我不贪心,就要一百万,一百万摆出来,你就三代同堂了。”陶火旺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将皮带抽出来,对折握在手上。
这个充满暴力暗示的动作把我的义正辞严压成求饶,“说句良心话,我拿不出那么多钱,家被会友抄了,现金被政府没收了,买的别墅一时半宿也变不了现呀。”
“不给脸?不给脸就别怪我不要脸喽。”
陶火旺转身走了,两个帮手却扑上来,抖开麻绳按住我绑了个结实。我又咬又叫,他们捡起墙角擦鞋用的抹布塞进我的嘴;我又踹又踢,他们推来收购水蜜桃用的榜秤,将我固定在秤托上。这时,陶火旺走出来,皮带“啪”的一声空抽,居高临下对秤托上的我说:
“如果你愿意交钱,就点点头,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