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老婆告诉我,文书已经找到一家猎户,他的猎狗闻过了我和花季的行李包,五点就出发了。“山路不好走,两三个小时你们走不远的。”她说。
回到城里,我自己也应鼓呼的要求创作了一首《桃花》:
寻找桃花
风中颤栗的花朵
艳如掌心的露珠
明亮的脸庞让我忧愁
我的忧愁无法释怀的桃花
等待与注视
遗忘许多念头遗忘世纪
浅眠中疏忽了你的盛开
一朵明亮一朵枯萎
你没有遇见我的双眸
与你同样悲伤
桃花的村庄
我想了又想爱过又恨
你飘零的低语
结成客家的情歌
落满我的冠冕
我却看不见你
我看不见
一个村庄
一道月亮歌唱过的河水
一个人
寻找惟一的一朵桃花
我很奇怪,诗歌是语言艺术中的塔尖,我为什么没有因为创作诗歌而对花季斯文一点点?一周之内,诗会创作的六首诗歌同期发表在《海峡日报》副刊,这个专版配发了一篇傅翔对这六首诗的短评。同时,还配发一篇鼓呼采写的“方立伟印象记”,这篇题为《边写诗边赚钱》的人物通讯极尽吹捧之能事,读了让我感觉不是写我,而是写一个李嘉诚式的北岛,或者北岛式的李嘉诚。
后来,鼓呼还找过我一次,我们达成秘密合作:他在《海峡日报》副刊的右下角每天刊登一次小漫画,叫《你猜,你猜,你猜猜!》作为桃花彩选的玄机,让彩民去猜。我每个月付给他一万块的赞助费。比如,第一天登出来的是一只绿色的兔子,那天我就开“禄兔门”。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的《海峡日报》在桃源抢购一空。第三天登的是一只鸡在啄桃子,我开的就是“寿鸡门”,寿桃寿桃,桃就是寿的意思。打那以后,彩民对《海峡日报》就深信不疑了,如果没有猜对,只能怪自己不够聪明。鼓呼由于扩大报纸的发行立下汗马功劳,被提为副刊部副主任。他在电话上跟我说:
“以前没什么好娱乐的,现在好了,还真有个事情可以研究了。客观地说,很多人从我们的漫画中得到了极大的乐趣。”
我告诉鼓呼,“连中学生都在要开彩前聚到教室里,畅所欲言,集体讨论,可以说是热闹非凡,其乐融融。”
鼓呼喜不自禁,“有你老兄的大力支持,我们副刊大有搞头喽。”
30、航船
第一次强烈感觉到桃花彩选的潜在危机,是桃汛跟我说起一件事之后。端午节一过,早熟的白凤水蜜桃就开始收获了,但是,桃汛这个“水果西施”再也没有精力收购鲜桃了。她说:
“早晨推开店门,我吓坏了,卖鲜桃的果农排起长队。为首的老农拦住我的去路,恳求说:‘你就收下我们的桃子吧,我都等三天了,价钱好商量。小仨今年高考,还指着这钱上大学哩。’
老农身后的一个农妇附和说,‘人情一把锯,你有来,我有去。谁也不会忘记你。’
又一个农妇说,‘是啊是啊,左邻右舍的,都是老主顾,好卖贱卖你开个口啊。’
没法子,我不得不说话,不过我一开口就塞住了所有果农的嘴。”
“你说什么了?”
“我跟他们说,说句良心话,我家的仓库都堆钞票了,哪有空地方堆桃子?”
“你这么一说,果农就散了?”
“没有。我皱起眉头挤身出去,我得抓紧时间上街喝一碗勾汤、吃两个灯盏糕,桃花彩选还等着我去卖筹码。我手上的会单越来越厚、会账越来越繁,用画图标识的老办法记账理财,我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我们夫妻俩接受你的建议,桃花会部由鞋匠打点,我只管卖筹码。”
第五章:金钱(20)
“鞋匠哪里去了?”
“鞋匠紧随着我出门,刚刚探出惺忪的睡眼,就被老农逮了个正着,再也溜不掉了。果农七嘴八舌的,闹得鞋匠心烦,鞋匠掏出一把百元大钞,一人发一张,然后向莫明其妙的老农深深地鞠上一躬:
‘只有强盗强奸,没有强买强卖。算我俩公婆对不起大家,行不行?这一百块钱是道歉费,你们该回家了吧。’
老农唏嘘,‘这世道变了,变得不认得了,变得可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