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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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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凡是我要做的事情花季都反感。花季还说什么兑奖柜总让她的脑海里浮现我无耻的嘴脸,一想就要吐。花季说要写《湮没的理想国》,跟我闹翻后一直住在观桃阁二楼的一个小间,水费电费电话费有一大半是她用掉的,她没有理由拒绝陈馆长的工作安排。再说,桃花彩选也不是我一个人要搞的,花季的干爹、干妈、爸爸、姐姐、妹妹,无论是前台的还是幕后的,跟她都有剪不断的关系。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像塞进一团垃圾,百感交集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货柜是现成的,原先出租录相带的竖柜擦干净就可以用了。一大早,我就载陈馆长到了文化馆。陈馆长就把小间的木门拍得山响,“花季起来,起来上柜了。”

    花季头发都来不及梳,就动手将大酒店赊来的名烟名酒往录相柜上垒。陈馆长在不干胶上写价格,写好一片揭下来贴上包装盒,烟类:大熊猫每包1000元、小熊猫每包120元、大中华每包40元、沉香每包10元;酒类:世纪拿破仑每瓶50000元、路易十三每瓶15000元、五粮液每瓶600元、茅台每瓶400元。

    第五章:金钱(11)

    昂贵的价格把花季唬住了,“这是真的吗?”

    “假亦真来真亦假,谁要?吃了又不能屙金。”陈馆长的指头做了个捻钱的动作,“赌客要的是这个。”

    摆弄好贵比金银的烟酒,俩人就无事可干了。花季不愿跟我说话,捧出《肖洛霍夫集》,掀开书签那一页。花季以前跟我说过,她并非多么喜爱这个苏联作家,而是《静静的顿河》有消磨时光的足够长度,每次结束都让人怅然若失,找一本厚书就能将这种失望的情绪推迟。

    文化馆这头清楚了,我再将桃汛送到陶氏祖祠。不等开彩,我又离开陶氏祖祠往文化馆赶,因为一旦开彩,人满为患的就不再是陶氏祖祠,而是这幢破败的小楼观桃阁了。

    我看陈馆长坐在藤椅上睡觉,胸前盖着一张《海峡日报》,没有叫醒他。直到神铳的闷响吵醒了他。“开彩了开彩了。”陈馆长腾地站起来,冲花季嘟嚷,“开彩就好开彩就好。”

    花季慢条斯理地夹好书签,欣赏着陈馆长嘴角伸缩自如的口水,

    “我听到啦。”我说,“就算是地震,传到这里也要等你睡够。”

    陈馆长原地转来转去,像一条想咬自己尾巴的疯狗,木楼梯就是迟迟没有响起中彩者欢呼雀跃的脚步声。陈馆长一会趴在窗口朝街头张望,一会原地打转,愁眉拧得快出水,嘴里念念有词:

    “怎么搞的。怎么搞的。”

    如此往返数十次,楼梯口终于传来旱雷滚动的闷响,像电影院散场,更像洪水决堤。观桃阁二楼立马拥塞得好比鲨丁鱼罐头,木质楼板不堪重负,发出痛苦的呻吟。当然喽,鸿运高照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都是无聊的看客,他们对奖品充满好奇。

    “让开让开。”大伯方礼金高举装满筹码的小塑料袋,像加急传信兵高举令箭,拨开众人挤到货柜前。一见价格,大伯“哇”的一声尖叫,“这不是明抢吗?”他以见多识广的口气指证说,“大熊猫才八百八一包,这里要算一千;小熊猫才一百零八一包,这里要算一百二;还有更离奇的,路易十三市面上才多少?一万三;你们却标了一万五,整整差了两千块。”老头转向观众,有力地一挥手:

    “两千块哪同志们,相当于十担水蜜桃、二十担谷子、三十担地瓜,你们评评理,文化馆这帮人的心黑不黑?”

    场面一下就乱了,只见横飞的唾沫和舞动的手臂,听不清谁在说什么。我上去拉住大伯,“这是兑奖,奖金不能等同于现金。”

    大伯甩开我说,“亲兄弟明算账,你是我侄儿,更不能坑我。”

    陈馆长急了,抱住大伯的胳膊说,“老方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每个人都想发表高见,太多的高见汇合起来就搅成一塘稀泥,也搅没了两个老头的争执,好比一塘稀泥湮没了一泡尿。

    还是肖洛霍夫帮了忙,花季手中的书猛地一拍,吵闹的文化馆真的变成静静的顿河。花季往桌上一站,双手叉腰怒视众人,这种形象大家已经很陌生了,兴趣盎然是肯定的。花季的话简明扼要:

    “你们要不要兑奖,啊?要兑就兑,不兑找哑巴要钱去。”

    大伯一眼就认出花季,“哎,你不就哑巴的老婆吗,应该叫我大伯,怎么这么说话?”

    “你要我怎么说话?”花季跳下桌子,“文化馆的人也是人,你们吃肉,我们喝汤还不行?”

    大伯说,“你们哪里是喝汤,这是喝人血。”

    陈馆长将大伯拉到我面前,耳语道,“老方嫌奖品太贵,我们可以给现金。”

    “给足额?”

    “不,给九成。”

    “这不是明抢吗?”

    “给我们留一口饭吃同志。”陈馆长沉下脸来,“

    桃花会遍地开花,桃源市遍地黄金,多少外地人来捡金拾银,你老方财大气粗还计较这一成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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