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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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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醒来隔水又隔山。

    一坡过了又一坡,

    坡坡桃树尾拖拖;

    桃子低头亲露水,

    阿妹低头等情哥。

    五月桃熟树树鲜,

    恋妹恋心最为先;

    真心之人讲情义,

    假心之人讲银钱。

    鲜桃好食口里甘,

    鲜桃放在桌中央;

    两人对着鲜桃坐,

    好比芙蓉配牡丹。

    一条红绸九尺三,

    打个花结装进箱;

    千年莫叫花结散,

    万年莫叫妹丢郎。

    花季是绕着桃树、挥舞桃花边跳边唱的,唱完鞠躬做了一个谢幕的动作。事故这时发生了,花季的原意是划一个优美的狐步,却踩了空,高统皮靴踩在莫名的洞穴里。摔一跤是难免的,刚刚冒出绿芽的草皮柔嫩光滑,已经屁股着地的花季顺着草皮溜出老远,毛料连衣裙往后掀开,露出了穿白色裤袜的双腿。

    1、世外桃源(10)

    我没有上前去扶,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扇封闭的记忆之门被蓦然开启,心慌意乱的我只觉得心跳加速、身酥麻。在花季发出惊声尖叫的同时,一股沉重的暖流突破我的小腹,与此同时,两股鼻血喷涌而出。

    风浪过后是平静,我从往事的迷醉中苏醒过来,撇下手中的桃花一个箭步过去,从背后拦腰抱起花季。花季一枝一枝的拾起桃花,还给我,我却出人意料地说:

    “不需要了。奇——怪,听了你唱的《桃花结》,我突——然对,对,对桃花失去了兴趣。”

    我一直在花季身后轻托她的腰肢往前挪,就是不肯走在前面,除了潮湿的裤裆让我窘迫,还因为我要不断地擤鼻血。可喜的是,走到九曲桥,只见桃花溪沿岸长着半人高的水草,春风吹过来有如绸缎起伏,风中飘荡的花粉与充满腐殖质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发出扑鼻的香气。此时的桃花溪刚刚涨满,碧波荡漾中,几个农民张开细眼的渔网,慢慢围拦漂浮在水面的桃花鱼。空气中那股沁人肺腑的清香啊,轻轻吸一口人就会醉倒、就会飞起来,像花瓣雨,飘在梦境的尽头。

    我在河边走了一圈,裤管上沾满了水。情绪一放松,我的鼻血就自动止住了,说话也不口吃了。

    “桃花鱼,桃花鱼,我看见通体透明的桃花鱼了。”我冲桥上笑看的花季说,“你也下来走走吧,这里的空气都能解渴。”

    溪水弄湿了裤管,甚至弄湿了裤裆。直到这时,我才摆脱了窘境,动作就从容自然了。

    回到花季家,陶传清从二楼的房间里就能看到女儿走进家门,还看到女儿身边的一个男人将手搭在她腰间。从陶传清的表情判断,他还没有将我同早上门口遇到的男人联系起来。陶传清捏着眼药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主动下楼跟我们见面呢,还是应该躲在房间里给我们自由的空间。正在犹豫不决,花季却进去他房间了。

    花季说,“爸,你上次买的裤子不是又宽又长么,给他穿正好。”

    陶传清问,“男朋友?”

    花季说,“刚接触。看桃花,他把裤子弄湿透了。”

    我在客厅看照片,父女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客厅的一堵墙上是一张裱得夸张的书法,写的是“路不拾遗知政肃,野多滞穗是时和”;对面的一堵墙上是一张英气逼人的年轻知识分子的半身照,估计是陶家一个在海外留学的远房亲戚,放大了挂在客厅以示门第的不凡。因此,当一个脸色黝黑、头发逢乱、眼睛眨个不停的老头跟花季走下楼梯时,我实在无法将他与墙上的照片联系起来。花季将父亲陶传清介绍给我:

    “这是我爸。”

    我的裤子还在滴水,握住陶传清伸过来的手,我的脸色肯定非常难为情。

    花季把我和那条新裤子一起塞进卫生间,等我出来已经是焕然一新了。身上清楚了,我心里就有了底气,回到客厅瞅瞅照片,又瞅瞅陶传清。

    花季骄傲地说,“看什么看?他就是我爸。”

    陶传清不置可否,只顾眨眼睛。我惊奇的样子让花季更加得意:

    “你们聊吧,我洗衣服去。”

    在父亲的眼中,每一个对女儿有企图的男人都是假想敌:不就想夺走我的女儿吗?对敌人没什么可聊的,只有盘查。问我话时,陶传清的脸色像圣诞老人一样慈祥,眼神却像法官那样冷峻:

    “你叫什么名字?”

    “方立伟。”

    陶传清的眼睛停止了眨巴,长时间地凝视着我。“家里还有

    些什么人?”

    “我妈。”

    “就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