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连队党支部正副书记,他们两人的意见应该取得一致,如果各执己见、相去甚远,则对其他支部成员产生影响,终究议而不决。
凭心而论,性情温和处事谨慎的王怀忠对周援朝这个不可多得的思想骨干,虽不如连长那样关爱呵护倍加赏识,但内心始终觉得是个人才、是块好钢,同时也认定这个兵将来会有大出息。可是一想到他那扑朔迷离尚无结论的家庭背景就大伤脑筋。从档案里看,“家庭出身”一栏赫然填着革命干部,而家庭成员一栏,只有任“某某省军区参谋长”的舅舅。王怀忠当然知道,周援朝的父母都是地方上的大干部,可是他们过去怎样?现在怎样?将来又会怎样?如堕五里雾中,谁又能说明白呢?士兵提干,政治标准是第一位的,家庭出身尤其重要。上级机关来考察又不明确表态,非要连队先报意见,弄得基层支部书记左右为难,点了头他担心立场出问题,不点头又怕违背群众意愿“误人子弟”,因此犹豫不决。
支委会就此专门讨论过两次,每次都因缺乏统一认识而不了了之。当然,作为少数派的指导员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只是一再嗫嚅着说:“再慎重考虑考虑吧,谨慎些好。”这两天,政治机关不断来电话催问结果,正抓耳挠腮坐立不安,沈长河刚好找上门来。
“是不是上面又催了?怎么样,考虑好了吗?”王怀忠未及开口,沈长河进门就问。
“我还是有点拿不准,作为基层党组织,这种事让咱们拿主意有点勉为其难哪。”王怀忠无奈地说。
“不是拿主意,你我有多大权力,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那是上级的事。但是咱们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同意还是不同意?并且说出理由来,决不能模棱两可、矛盾上交。如果说这个同志符合提干标准,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报上去,至于能否批准,那是另外一码事。起码表现出我们对一个好战士在政治上是信任的、是负责任的。”沈长河直言不讳。
“可他的家庭情况……”
“什么情况?你了解多少?我了解多少?组织上又了解多少?革命干部家庭出身、本人工作能力强、战斗表现突出、群众基础好,这就足够了。老王,咱们做事不能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当断不断可不行。”沈长河更加直截了当。
王怀忠有点儿不悦,沉默了片刻说:“我并非持反对意见,既然不了解就慎重些嘛,你想想,万一问题挺严重,上级将如何看待咱们支部?”
沈长河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口水,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已发黄的纸,递过去。
“老王,你还记得这个吗?”
“血书?!周援朝入伍时带来的血书,你还留着哪?”王怀忠惊诧了。
“不错,我一直留着它。”沈长河看着由于天长日久,早已变成褐色的“革命到底”四个血淋淋的字,激动地说,“这是一个人的历史、一个人的决心和信仰,怎么能丢了呢?就凭这纸血书和他入伍后的表现,我坚信,周援朝决不会出自一个思想阴暗、仇视党和人民、不爱祖国的那种反动家庭!这个看法也许不面,但这四个字却是他用鲜血写成的,这很能说明问题。老王,如果你实在下不了决心也不要勉强,可以把两种意见都原封不动地如实汇报上去,我对我个人的意见负责。”
王怀忠再一次沉默了。
在他眼里,连长沈长河是个思想深刻工作勤勉敢于负责值得依赖的合作者,此人眼里有活儿、喜欢管事又颇能服众,凡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干到底绝不半途而废。因此,连队大事小情基本上由他做主,勿需自己多言便将连队日常工作打理得有条有理十分出色。久而久之,习惯成了自然,做个“甩手掌柜”倒也相安无事。眼下,他又为了一个士兵的前途和政治生命不避风险仗义执言,句句在理语重心长,甚至拿出了珍藏已久的血书,可谓无私无畏,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那又何必呢?”王怀忠叹口气,“既然一定要做决定,就不能搞两种意见,更不能让你个人负责,好歹我还是指挥连的支部书记,同舟共济责无旁贷。就这么办吧,上报机关,推荐周援朝担任无线排排长,行与不行,看他的命运啦。”
设伏部队连战皆捷,二十天后胜利归来。
又过了半个月,新的军官任命正式下达。
张志峰任指挥连副连长;佟雷任指挥连副指导员;周援朝任无线排排长;报话班长一职由刘振海继任;有线排长一职由三班长陈友暂时代理。
上任伊始,有些人不知眉眼高低,吵吵嚷嚷让陈友请客,“铁匠”故意板起面孔、瞪圆眼睛说:“请什么客?说下大天也是个代理排长,军装还是两个兜,不过多出力多受累罢了。你们谁想干?我马上让位!没找你们征集辛苦费就不错了。下月发津贴费,每人给我买包烟,好孬不限,否则,不管你们了!”吓得众人吐着舌头一哄而散。
风闻此言,张志峰担心陈友对职务升迁有意见,便想同他谈谈。谁知刚照面,陈友就真心诚意
乐呵呵地说:“副连长,咱这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了解?文化低、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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