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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明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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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师与琴僮
衣人道:“来自远方,却不知去处。”

    钟大师道:“不敢请教高姓大名。”

    白衣人道:“你也不必请教,我只不过是个琴僮而已。”

    ×××

    琴僮?像这样的人会做别人的琴僮?谁配有这样的琴僮?

    钟大师不能相信,这种事实在令他无法想像,他又忍不住问道:“以君子之高才,为什么要屈居人下?”

    白衣人淡淡道:“因为我本来就不如他。”

    傅红雪忽然问:“他是谁?”

    白衣人笑了笑,道:“我既然知道你是谁,你也应该知道他是谁的。”

    傅红雪的手又握紧他的刀:“公子羽?”

    白衣人笑道:“你果然知道。”

    傅红雪忽然闪电般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谁知钟大师竟扑过来,用力抱住了傅红雪的臂,大声道:“你千万不能伤了这双手,这是天下无双的国手。”

    白衣人大笑,挥刀剁肉的屠夫,忽然一刀向傅红雪头顶砍下。

    肉案旁的一个菜贩,也用秤杆当作了点穴镢,急点傅红雪“期门”、“将台”、“玄样”三处大穴。

    提着篮子买菜的主妇,也将手里的菜篮子向傅红雪头上罩了下去。

    后面一个小贩用扁担挑着两笼鸡走过,竟抽出了扁担,横扫傅红雪的腰。

    忽然间,刀光一闪,“咔嚓”一响,扁担断了,菜篮碎了,一杆秤劈成两半,一把剁肉刀斜斜飞了出去,刀柄上还带着只血淋淋的手。

    笼中的鸡鸭飞出来,市场中乱得就像一锅刚煮沸的热粥。

    砧板下的白衣人却已踪影不见。

    ×××

    人群拥过来,屠夫、菜贩、主妇、卖鸡的,都已消失在人丛中,琴声却又在远处响起。

    傅红雪分开人丛走出去,人丛外还是人,却看不见他要找的人,可是他又听见了琴声。

    琴声是从哪里传来的,他就往哪里走。他走得并不快。这虚无缥缈的琴声,任何人都无法捕捉,走得快又有什么用?

    他也不放弃。只要前面还有琴声,他就往前面走。钟大师居然在后面跟着,雪白的袜子已破了,甚至连双脚底都走破了,也不知走了多久。

    日色渐高,他们早已走出了市场,走出了城镇。暮春的微风,吹动着田野中的绿苗。远处山峦起伏,大地温柔得就像是处女的胸脯,他们走入了“她”的怀抱中。

    四面青山,一曲流水,琴声仿佛就在山深水尽处。

    ×××

    青山已深,流水已静,小小的湖泊旁,有个小小的木屋。

    木屋中有一琴一几,却没有人。

    琴弦上仿佛还有余韵,琴台下压着张短笺:

    “刀缺琴断,月落花凋,

    公子如龙,翱翔九天。”

    六

    空山寂寂。

    钟大师面对着远山,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缓缓道:“这里真是个好地方,能不走的人,就不必走了,不能走的人,又何必走?”

    傅红雪远远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钟大师又沉默了很久:“我已不准备走。”

    傅红雪道:“是不想走,还是不能走?”

    钟大师没有回答,却回过头,面对着他,反问道:“你看我已有多大年纪?”

    他满头白发,脸上已刻满了因心力交瘁而生的痛苦痕迹,看来疲倦而衰老,比傅红雪初见他时仿佛又老了许多。

    他自己回答了自己问的话:“我少年就已成名,今年才不过三十五六。”

    傅红雪看着他的倦容和白发,虽然没有说什么,却也不禁显得很惊讶。

    钟大师笑了笑,道:“我知道我看来一定已是个老人,多年前我就已有了白发。”

    他笑容中充满苦涩:“因为我的心血

    已耗尽。我虽然在那琴上赢得了别人梦想不到的安慰和荣誉,那张琴也吸尽了我的精髓骨血。”

    傅红雪明白他的意思:一个人倘若已完沉迷在一样事里,就好像已和魔鬼做了件交易似的。

    ──你要的我都给你,你所有的一切也得部给我,包括你的生命和灵魂。

    钟大师道:“这本是件公平的交易,我并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可是现在……”

    他凝视着傅红雪:“你是学刀的,你若也像我一样,为你的刀付出了一切,却忽然发现别人一弹指间就可将你击倒,你会怎么样?”

    傅红雪没有回答。

    钟大师叹了口气,缓缓道:“这种事你当然不会懂的。对你来说,一把刀就是一把刀,并没有什么别的意义。”

    傅红雪想笑,大笑。他当然笑不出。

    ──一把刀只不过就是一把刀?又有谁知道这把刀对他的意义?他岂非也同样和魔鬼做过了交易,岂非也同样付出了一切?他得到的是什么?

    世上也许已没有第二个人能比他更明白这种事,可是他没有说出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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