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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明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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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师与琴僮
知道自己没有错。

    错的是谁?

    不管错的是谁,他心里的压力和负担都已无法减轻,因为他杀的人本是他以前决不会杀的。

    “难道我真的已无法控制自己?”

    “难道我真的已变成了个刽子手?”

    “难道我迟早也总有一天会发疯?”

    三

    宽大的桌上一尘不染,宽大的屋子里也没有一点声音,因为公子羽正在沉思。

    “萧四无已去了?”刚才他在问。

    “是。”

    “你们用什么法子要他去的?”

    “我们让他以为自己有了杀傅红雪的机会。”

    “结果呢?”

    “结果傅红雪杀了他。”

    “也是他先出手的?”

    “是。”

    现在公子羽沉思着,思索的对象当然是傅红雪,也只有傅红雪值得他思索。

    除了傅红雪外,现在几乎已无任何人能引起他的兴趣。

    窗外暮色已深,花香在晚风中默默流动,他忽然笑了笑:“他还是在杀人,还是一刀就能致命,可是他已经快完了。”

    他又问:“你知不知他为什么快完了?”

    他看着的并不是在他面前的顾棋,而是站在他后面的一个人。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人,因为他实在太沉默,太安静,太平凡,就像是公子羽的影子。

    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影子的,可是公子羽这句话并不是在问顾棋,而是在问他。

    难道顾棋不能解释的事,他反而能解释?难道他知道的比顾棋还多?

    “一个人若是到了已经快完了的时候,一定会有缺口露出来。”

    “缺口?”

    “就像是堤防崩溃时的那种缺口。”他用的词句虽奇特,却精简正确。

    “傅红雪已有了缺口?”公子羽再问。

    “他本不想杀萧四无。他已放过萧四无三次,这次却已无法控制自己。”

    “这就是他的缺口?”

    “是的。”

    公子羽笑得更愉快:“现在我们是不是已不必再送人给他去杀?”

    “还可以再送一个。”

    “谁?”

    “他自己。”

    影子用的词句更奇特:“天下本就只有他自己能杀傅红雪,也只有傅红雪能杀他自己。”

    四

    什么事比杀人更残酷?

    逼人自杀比杀人更残酷,因为,其间经历的过程更长,更痛苦。

    ×××

    长夜,长得可怕。

    长夜已将尽。

    傅红雪停下来,看着乳白色的晨雾在竹篱花树间升起。

    这漫长的一夜,他总算熬了过去。他还能熬多久?

    疲倦,饥渴,头疼如裂,嘴唇也干得发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这是谁家的竹篱,谁家的花树。

    他已走得太久。他在这里停下来,只不过因为这里有琴声。

    空灵的琴声,就仿佛是和晨雾同时从虚无缥缈间散出来的。

    他并不想在这里停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停了下来。

    缥缈的琴声,又像是远方亲人的呼唤。

    他没有亲人,可是他听见这琴声,心灵立刻就起了种奇妙的感应,然后他整个人都似已与琴声融为一体,杀人流血的事,忽然间都已变得很遥远。

    自从他杀了倪家兄妹后,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完松弛。

    突听“铮”的一响,琴声断绝,小园中却传出了人声:“想不到门外竟有知音,为何不进来小坐?”

    傅红雪想都没有想,就推开柴扉,走了进去。

    小园中花树扶疏.有精舍三五,一个白发苍苍的布衣老人,已在长揖迎宾。

    傅红雪居然以长揖答礼,道:“不速之客.怎敢劳动老丈亲自相迎?”

    老人微笑道:“贵客易得,知音难求,若不亲自相迎,岂非不恭不敬的人,又怎能学琴?”

    傅红雪道:“是。”

    老人道:“请。”

    ×××

    雅室中高榻低几,几上一琴。

    形式古雅的琴,看来至少已是千载以上的古物,琴尾却被烧焦了一处。

    傅

    红雪动容道:“莫非这就是故老相传的天下第一名琴‘焦尾’?”

    老人微笑道:“阁下好眼力。”

    傅红雪道:“那么老丈就是钟大师?”

    老人道:“老朽正是姓钟。”

    傅红雪再次长揖。这是他第一次对人如此尊敬。他尊敬的并不是这个人,而是他天下无双的琴艺;高尚独特的艺术,高尚独立的人格,都同样应该受到尊敬。

    木榻上一尘不染,钟大师脱履上榻,盘膝而坐,道:“你也坐。”

    傅红雪没有坐。他身上的污垢血腥,已有很久很久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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