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年过去他不急,我可是掰着指头按月数日子,再拖几年,我真的就被拖到大龄女青年的行列了。你知道男人管她们叫什么吗?熟女,懂了吗,熟女!好恶毒啊!这就是男人们的想法。”柳依依叹息一声说:“这个世界,想起来有点怕它,流动性太大了。”阿雨说:“人的流动性这么大,你要感情不流动,那怎么可能?感情流动了,身体不跟着流动,那又怎么可能?”柳依依说:“想起来真有点怕。”阿雨说:“怕,谁不怕?是个女人就不能不怕。可是怕了你又能躲到哪里去?躲到阴暗的地缝里也躲不过时间。睡吧。”
一滴,两滴,三滴。秋雨早就停了,屋檐的水珠滴在宿舍的雨阳板上,在黄昏中发出清晰的声音。滴水的嗡响让柳依依更加感到了内心的空洞,这几个月来,柳依依觉得自己习惯了寂寞,可今天有点过不去似的。柳依依揣想着,在麓城,在北京上海,有多少男男女女被寂寞逼得走投无路,将身心投入了爱情游戏。游戏性的爱情不问昨天,也不问明天,只问今天,甚至今夜。这游戏也需要有好感,有激情,这就有了那点合理性,这也就够了。游戏的人们把爱情、忠诚、责任、家庭、未来这样的大问题,转化为今夜、今年的欢娱的小问题,于是就自由了,解放了,一身轻了。
柳依依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无可压抑的焦躁,像胸口要裂开似的。她一分钟也呆不下去,要马上逃离这单调的声音。她下了楼,出了大门,来到大街上。麓城的夜非常繁华,比白天更能体现城市的本质。她固执地往前走,走,突然,停了下来,这是岚园宾馆。她想起了三年前,薛经理带她到这里来过。二楼的灯光一闪一闪地,那是舞厅。她问售票小姐多少钱一张票,小姐敲一敲玻璃,示意她自己看。她一看五十元,吓了一跳。她准备离开时,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见她犹豫就说:“我帮你买了票吧。”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人已经把钱递进去了。
因为女人 26(2)
进去了那男人很礼貌地邀她入池。柳依依感到他跳得特别好,丝丝入扣,自己都要飘起来似的。坐下来两人开始说话,柳依依知道了他姓贾,是安阴一个什么大厂的副厂长,到财大来进修的。贾先生说:“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跳舞?”又说:“我一个人在麓城。”柳依依不做声,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曲终人散时,贾先生告诉她一个电话号码,说:“我开车送你一下吧!”开着车贾先生说:“我一个人在麓城,你想跳舞了就呼我,闲着了也呼我。”贾先生把柳依依送到公司,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嗖地远去了。
因为女人 27(1)
星期六上午苗小慧来了,柳依依跟她讨论了很久,是不是该打个电话过去。柳依依说:“阿雨说的可能是对的,姓贾的有家在外地。还真的要我去当二奶吧!”说完就知道说错了,去看苗小慧的脸色,若无其事,就安心了。苗小慧说:“万一他真是个好人呢?我说万一。”讨论到十一点钟,苗小慧说:“我来打,我说我是柳依依。”电话通了,那边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柳依依说:“真的是个猎人啊!”苗小慧说:“他猎你的人,你猎他的钱,当猎人难道是男人的特权吗?你不年轻漂亮那是不行的,他不出几滴血那也是不行的,这也不失为一种双赢的局面。”柳依依说:“我没想过我有一天会要去做,”她差点说出“二奶”,“去做别人的情人。”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柳依依吃了晚饭出去走走。刚出大门,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下,贾先生把车门打开说:“上来。”柳依依笑了一笑,继续往前走。贾先生开着车贴着人行道跟着她说:“我在这里等你三天了,本来想进去找你,又怕你不高兴。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柳依依说:“我怕有人会骂我。”贾先生说:“这样说话不方便,你还是上车吧。”柳依依说:“我一个人走就很好,习惯了。”贾先生说:“真的?”柳依依说:“难道是假的?”刚说完只见贾先生的车往前一蹿,她还没反应过来,车就远去了。柳依依心里若有所失,往前走了。她想看贾先生是怎么回事,想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他们这种人,女孩来得容易。既然容易,就没耐心等待,只想快刀乱麻,三言两语就到宾馆开房去。不成,就放弃了,赶下一个目标去了。
当圣诞节又要到来时,柳依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么快一年就过去了,她有点不愿意承认。她想起去年圣诞节,现在回过头去看,看得更清楚,那是人生的重大挫折。女人吧,爱情成功了,其他方面不怎么成功,那人生大约也是成功的;爱情失败了,其他方面再怎么成功,那人生大约也是失败的。
元宵节那天,下班后柳依依像往常一样去健美俱乐部跳操。跳完操洗了澡下来,在一楼大厅转了一会儿,那里在搞冬季服装换季展销。柳依依发现展销厅旁有一个小小的游艺场,很多人抬了头在猜谜语。柳依依闲着没事,就走了过去,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抬头一看是秦记者秦一星。秦一星说:“真的是柳依依啊。”柳依依说:“才几个月,我老得那么快吗?”秦一星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
漂亮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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