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在公司里,想收拾这个姓劳的“老×样子”的人,远不止他一个。“他们”不懂,这“老×样子”管那么多闲事,干吗?自以为当了几天警察,穿了几天老虎皮,就没人收拾得了他了?他说,操,这世界不就是你捞我捞大伙一起捞吗?没捞你口袋里的,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吗?
问他,你怎么知道那拓片藏在邵家?
他说,我听说的。
问他,你听谁说的。
他说,忘了。
问他,你怎么知道银行保险柜里藏着那份材料?
他说,我听说的。
问他,你听谁说的?
他说,忘了。
问他,你炸那份材料干吗?
他说,好玩呗。
问他,好玩,还要杀那个保安?
他说,我不杀他,他就会供出我。他不死,我就得死。我想活,他就得死。
问他,那么些重要的内部情况你都是。听说”来的。你说你这话能让人信吗?
他说,信不信由你。说不说在我。
问他,你不是挺想活的吗?你采取这样一种对抗态度,你觉得自己还活得成吗?你不想再见你老婆孩子了?你孩子今年中考。你这当父亲的不想为他负责到底了?
他浑身一震,嘴翕张了一下,似乎一下给问噎住了,没出得来声儿。脸色也顿时灰暗了下来,但立刻又转成暗红,一边咻咻地出着粗气,一边惶惶地打量了一下审讯他的赵总队,看了看在一旁坐着的邵长水,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又慢慢地说了一句:“活不成就不活了呗,咋办?死我一个也是死,死两个也是死。那又何必呢?”
问他,啥叫“死两个也是死”?你说的。两个”,除了你自己以外,那一个是谁?
他不回答,只是恨恨地看着赵五六和邵长水,过好大一会儿,才冒出这么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操,是那个“老×样子”捣的乱,是他在搅局……操……
几个月后,大概是因为得到他的孩子已经顺利考上省重点中学的消息了,觉得自己的死已经不会更严重地影响孩子的前程了,他声称头疼,要求去看守所卫生室“求医”=在两名管教看押的情况下,掰开五楼窗户上一根锈蚀的铁栏杆.纵身而下。他死后,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一份遗书:是写给他妻子和孩子的。他说他熬不下去了。早晚也是个死。所以他不想再熬下去了。他在遗书上写道:“……今后我相信会有好人来照颐你俩的生活的。这一点我不发愁。愁的就是孩子今后千万别再走你爸的老路,活一辈子都没有独立地干出自己一份事业.一辈子都得依附别人……”“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你爸就死在这一点上了……你千万千万别再学你爸了……千万千万要创出自己一份事业……”
在这个“专职司机”死后的一个星期,赵五六把邵长水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通知他,劳爷这案子准备结案。
“结案?不往下查了?”邵长水惊讶地问道。
“先告一个段落吧。”赵五六闷闷地说道。
“背后的事……”
“没什么‘背后的事’了。”
“咋回事?”邵长水愣愣地问道。
“……”赵五六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卷宗,郑重其事地放在邵长水面前,对他说道,“你先看看这个,然后再说。”
邵长水拿起卷宗,摸了摸,手里的感觉告诉他。里边装的是一份材料,便问:“啥?”
赵五六告诉他:“祝磊材料的原件。是原件的复印件。原件已经送有关部门了。”
“原件的复印件?原件是从谁那儿搞到的?”邵长水忙问。
“曹楠。”
“果然是这丫头藏起来了?!”
“应该说,它一直藏在劳爷自己那儿。他锁到银行保险柜里的那份也是伪造的。”
“他那么干,是为了转移别人的视线,掩护这份原件?”
“是的。”
“那怎么又转到曹楠手上了呢?”
“你到陶里根去找他的当天,他特快邮递给曹楠的。”
“当时为什么不交给我?”
“他那会儿已经发觉有人时刻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担心原件交到你手上,他们会马上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