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成功。“成功?谁?她?谢谢吧。”她妈苦笑着摇了摇头。
邵长水一眼就注意到房间里有一个角落是专门陈放书的。书架做得非常别致。是在一根立轴上装了许多块可以推拉移动的搁板。搁板和立轴都油成了深棕色,并显露着原木拙朴粗犷的木纹。每一块搁板上陈放的是不同类别的书,或是不同用途的书。比如,有一块搁板上放的是动物学方面的书。另一块搁板上放的则是她一个好朋友所需要的文字资料。那个好朋友怀孕了,快要生了。于是她收集了许多关于坐月子的、关于育婴的、关于早期开发幼儿智力的、关于妇婴卫生的、关于催奶和退奶的小窍门的……书籍和剪报,以备“咨询”。(这大概跟她常年在图书馆工作养成的习惯有关。)但有两块板上放的却是公安和司法方面的书。刚走进房间时,他还看到她床头放着一本刚看了一半的书。没容他细看,她就抢着去把书塞到枕头底下去了。但一晃之间,邵长水还是看到了书名上的两三个字,好像是专讲性学的。藏起书,她的脸色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应该大红起,只是略显得有一点尴尬,微笑着把枕巾重新铺整齐了,这才回身去给邵长水沏茶。这个二十多岁的丫头,偷看一点性学方面的书籍,邵长水觉得还可以理解,时代毕竟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了嘛;但她为什么对公安和司法那么感兴趣,这倒让他有一点颇费思量了。
“为什么要我在汇报时对李主任有所保留?”邵长水一边继续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一边带着微笑、却又直截了当地问道。他微笑,是希望尽量减少“公安干警”跟人谈话时总免不了的那种居高临下的生硬感,不希望吓着了这小丫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这个“小丫头”充满了疑虑,而且近日来这疑虑越来越大,但还是挡不住那种直觉上的好感。
曹楠没马上接邵长水的话茬,沏上茶来后,默坐了一会儿,在此期间也给她自己沏了杯 茶,端在手里,慢慢地抚摸着旋转着那廉价的贴花玻璃杯,低声问道:“劳叔的后事都办妥了吗?是拉回省城来火化,还是就地火化?”
“案子查清前,根本谈不上火化的问题,更谈不上在哪儿火化。”
“那就一直在医院太平间的冷库里冻着?”
“大概吧……”
“……”她眼圈骤然红起,又沉默了。
“还是说说李主任的事吧。”邵长水催促道。
“您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挺可疑的,手伸那么长,管那么多闲事?”曹楠试探着问。
“你说呢?你觉得自己可疑不可疑?一个区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居然知道省公安厅一个刑侦人员的动向,不仅知道我去了陶里根,还知道我哪天会赶回来汇报,还在去汇报的路上拦截了我,向我发出那样一种严重的警告……你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人?你到底跟我们公安厅内部的哪些人有过来往?你为什么要掺和这种不该你来掺和的事?”邵长水正襟危坐地发出一连串问题。
“审讯我呢?”曹楠抬起头,轻轻地反问。
“你觉得这就像审讯了?你见过真正的审讯吗?”
“……”曹楠低下头去,又不作声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邵长水再一次催促道。
“……劳叔没跟您说过什么吗?”过了一回,曹楠这么回答道,提到“劳叔”,她的眼眶立刻湿润了,语调也马上沉降下来,甚至不由自主地哽咽了一下。
“……他应该跟我说些啥?”邵长水追问道,口气渐趋严厉。
“……他没跟您谈过李主任,也没谈过别的什么吗?”曹楠脸颊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惶惶地反问道。
“他应该告诉我一些什么?他又跟你说了些什么?”邵长水逼问。
“那天,他告诉我……他出事了……”
“他出事后还给你打过电话?”邵长水一惊。
“是的……”曹楠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他咋说?”
“他说他出事了。可能不行了……他说李主任这人看问题比较片面,让我今后在跟他的接触中一定要多加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