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也许会幼稚,但绝不虚饰。但是……但是,又怎么来解释眼前这个景象呢?
人类啊,难道你只能在自私和虚伪中奔突贲张吗?
他呆立在那儿,目送着这两人出了大院。随后,李敏分上了一辆等候在大院后门口的红旗车。曹楠等那车开走后,一边向不远处的区图书馆走去,一边掏出手机,不知在给谁拨号。几秒钟后,邵长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慌忙掏出手机来看,正是曹楠打来的。
“说话方便吗?”曹楠问。
“……”邵长水愕愣了一下。一时间,他居然有些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了。
“喂,是您吗,邵助理?怎么不说话?”曹楠问。
“啊……是我。你说,咋的了?”邵长水忙回答,竟然有一点语无伦次了。
“什么‘咋的了’?不是说好,咱们约时间要见一面的吗?”曹楠反而显得很有理,也很有“成竹”似的。
“啊……对。见面。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哩。你说,啥时间见,在哪儿见,听你的。”
放下电话后,他却呆坐了好一阵。
真去见她,还是就此回避不见?
如果按邵长水过去的脾性和习惯,他指定是要回避了,不会再去见她。凡是领导没指派的事,在他,一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又是这么一个小丫头,你去跟她再蘑菇个啥嘛?但今天,邵长水却有点“反常”了。他想去见她。而且非常想去见她。为了劳爷?为了那一天一夜的陶里根之行?为了接二连三发生的大事小事迷事浑事?为了心头凝结的所有的谜团?一切都说不好。反正他想去见见这个小丫头。
六 江边三号码头
一小时后,邵长水按曹楠定的时间和地点,正要赶往江边三号码头街九号院去见她的时候,却接到了赵总队的电话:“出大事了。你赶快过来,跟我一起去出现场。”赵总队要去看的现场,就是祝磊“自杀”的现场。这事当然耽误不得,邵长水赶紧顺延了跟曹楠的见面时间。等他和赵总队等一行人驱车急速赶到,省公安厅、市公安局和司法、检察等各方面的负责人都已经赶到了。现场位置在市局第一看守所一个窄长的天井里。市局第一看守所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建的老式“监所”红砖楼,成放射状,上下三层。以管教办公室为中心,放 射出五条笔直的“筒道”。每条筒道两侧,便是拘押那些犯罪嫌疑人的“监所”。一间挨一间,小铁门,大铁锁。门上留着小小的窥视孔。
这些年中央实施反腐败战略,由此落马的中高级官员一年比一年增多。这些出问题的官员经党和政府的纪检、监察部门审定,一旦移交司法部门处理,进入司法程序,在正式批捕后,都会暂时拘押在这里;等法院审理完毕,宣判有罪,定下刑期后,才会送往监狱服刑。为了便于管理,市局看守所把这些“前官员们”都集中关押在三楼的那三条筒道里。这三条筒道中,有一条是专门关押前厅局级以上的高级干部的。其余的两条筒道,一条关押中级以下的官员,另一条则是专门用来关押“死刑犯”的。有个常识性的问题可能并不为多数读者知道:犯罪分子一旦被判死刑,就留在看守所里等待最后的执行,不再往监狱送了。因此,祝磊这一年多一直被关在三楼那间被称作“C-10”的监室里,等待最高法院下达最后的死刑执行命令。那天突然接到最高院暂缓执行死刑的命令,也许是太兴奋了(?),他突然感到胸闷,左心前区剧烈疼痛,浑身乏力,脸色苍白,浑身冒冷汗,被紧急送往看守所的医护室治疗。看守所的医护室在一楼。当时有一名管教带着两名法警监护着他,往一楼走去。据当事人回忆,快要走到楼梯口时,他突然推开身旁的法警和管教,急速向筒道尽头跑去。等两名法警追赶上去,他已经纵身跃出窗外,坠下楼去。其中一名法警跑得快,还拉了他一把,叫了声:“祝副市长,你别这样……”但还是没拉住。
由于大伙一开始就没往“他杀”上想这件事,现场保护得并不好。揭开覆盖尸体的床单,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撞击的致命伤出现在头部。祝磊跃出的那个窗口的下方,恰好有一块大石头,祝磊掉下来以后,他的头就撞到这块大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