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的软弱表现只是一个假象,只是为了迷惑势力强大的政敌,使他们丧失警惕,而他本人确确实实就如他六个月前所表现的那样英勇果敢又怎么样?倘若当真如此,大唐就会有幸出现一位了不起的中兴之主了。
为此,常百兴打定主意,一定要见上太子一面,亲眼看一看太子的为人,也好为自己日后的行动做出安排。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自腊月二十八两家对头给他安排了任务之后,至今再没有人找过他。
“您家,有贵客来访。”不知何时,茶役悄没声地出现在门外。
常百兴打开房门,见来人非是他人,正是自己刚刚想到的人物之一--姚元之。
姚元之矮胖的身材上今天穿了一件华丽的锦袍,头上戴了一顶同样华贵的软脚幞头,脚上是一双京里有名的软牛皮制的懒靴。这种靴子的靴帮甚矮,易于穿着,是近几年世风日渐浮华的产物。
穿着姚元之这样装束的人在长安西市上最多,这也是京城中特有的一种人物,是那种每日醒来只为寻找乐事的有钱的闲人。不论在何年代,这种人京里面最多,也正因为如此,姚元之的这个样子才不会引人注目。
当着茶役的面,两个人都显得十分的客套。常百兴立在门首叉手问讯姚老世伯安好;姚元之也守着京里人多礼的规矩,从常百兴昨晚的好梦一直问候到今晨的乐事。
等到关上了房门之后,姚元之从锦袍宽大的袖中摸出一张桑皮纸来递给了常百兴,而后,客气地道了一声“有僭了”,便老实不客气地坐在了坐席的上首。
纸上的引首处写着“府邸”两个字,下面是一幅地图。显然,这是一幅凭记忆绘制的草图,绘图的人对所绘之处并没有很清楚的了解,图中多处都有涂改的痕迹。不过,常百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兴道坊太平公主的府邸。
常百兴回身从行囊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竹管,与姚元之隔着小几坐了下来,道:“您老看看这个。”他从竹管中倒出一个不大的纸卷,展开一看,赫然便是太平公主府邸的详图,在地图的角上缀有一个小小的府字。不过,常百兴的这张图是用棉纸绘成之后,又敷过一层蜡液,这样就不怕被水浸毁了。这种样子的地图常百兴还有一张,只不过那张图上缀着一个小小的宫字。
两张地图略加比较,便显出了专业水平与业余爱好者的不同了。姚元之连连点头称赞:“好!好!活儿准备得不错,我没看错你。”
“该当效劳。”常百兴的心中却在暗暗地咒骂姚元之给他找的这件麻烦事,毁了他平安的好日子。只这心中一分神,常百兴便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姚大人,该不是这两日就动手吧?”
“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那倒不是,我只是好奇罢了。”该死,又说错了话。常百兴被这老人内在的威严和事情的危险性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又道:“总是等在这里,我怕有些什么闪失,误了您的大事。”
“如果你有什么担心的,我可以给你找个稳妥的地方。”
“算了,我还能自己照顾自己。有什么话您老人家还是就此吩咐吧。”常百兴心想:他娘的刑部大狱里最稳妥,我老人家被你安排进去,这一辈子就别想再出来了。
看出了常百兴强压在心中的紧张与畏缩,这让姚元之有些犹疑起来,眼前的这个人与姚元之听人介绍的那个侠肝义胆的刺客有些差异。也许这才是小兴的本来面目,他一定是被这件大事给吓住了。
姚元之一面给自己宽心,一面又加意地叮嘱了几句,“你应该知道,这一次的行动关系到大唐的社稷江山,所以,只能成功。”
说到这里,姚元之有意停顿了一下,看一看常百兴的反应,又道:“眼下太平公主也在加紧活动,如果我们在朝堂之上决出胜负,也就用不着你了。如果我们失败,大唐就可能又变成大周,到那时我们就只能指望你了。”
“正月,二月,就看这两个月了。”姚元之原本有些忧郁的目光一下子如鹰一般锐利起来,对常百兴道:“往后我不能再来这里了,与你联系时我会派人来,拿着这个为信物。”
说着,姚元之抬起右臂,武则天所赐的数珠就在他的右腕上,那颗龙眼大的明珠在袖中氤氤氲氲地散发出一团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