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心动摇了,是否意味著另外一次的伤害?
温柔眸光敛起,冷冽闪过眼底,抽出她压在头下的手臂,他迅速起床著衣。
熟睡中的时芬翻翻身,没有他的体温,她睡得极不安稳,睁开眼睛,她发现他站在窗户前面,颀长的身子,在月光下拉出一道深黑色影子。
“你睡不著吗?”支起上半身,她朝他问。
“对。”
“那……我起来陪你?”
他不置可否。
於是她起床,穿上自己的衣物,走进厨房泡三亚咖啡,咖啡香飘出,像夜间浓雾,一点一点众拢,围绕迷路的人们。
搬来两张藤椅,她没开灯,凭藉著月光,摸索他的心事,他的脸洒上一片柔和光晕,软化刚硬线条。
坐入椅子,她开启话题。
“在想什么?”
他不语。
於是她延续过往模式——她说、他听。
“知不知道,我从什么地方开始爱上你?”
“不知道。”
他的口气很糟糕,正常人会将这种口气当成拒绝,表示他心情正坏,拒绝和任何人交谈,但在他面前,她老早碰过一身灰,她只当那是他习惯性的表达方式,不带半分恶意。
於是,对於一个不怕把热脸贴上冷屁股的女人,他的愤怒效益变得很差。
“是从你的愤怒开始,我爱上你。”
“愤怒?”她有没有说错,她爱上他就因为他表现出过分的态度?她有被虐倾向?
“对,是愤怒。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你对我好生气,我不明白为什么,猜想你是因为被困在这里而愤怒,於是这里的花花树树,这里的天空、人物都成了你泄恨目标,我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你的愤怒没有吓到我,我反而深受吸引。”
“然後?”他好奇。
“然後,我恋上你的冷漠,你对所有人都保持著疏远距离,表面上温文有礼,其实是心存排拒。爸常告诉我,事出必有因,我想像你的冷漠,是不是因为曾经存在一段伤心,我承认自己不自量力,但我就是想探索原因。
“我猜……是穆溱汸吧!你们之间的过往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为她而受伤,往往伤得越重代表你曾经用情越深。你很爱她对不对?爱到害怕爱情、害怕受伤。”
害怕?有什么事情会让傅毅爵害怕?笑话!他的回答是猛灌下一大杯咖啡。
“你爱她,你是个用心男人……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和穆溱汸结束了吗?彻底结束了吗?”她追问。
“对,结束了。”
“如果她再回头呢?你会重新接纳她吗?”
“不可能!”他说得斩钉截铁。
“那么就没关系了,以後我会对你加倍好,把她伤你的地方一一弥补起来,让你成为一个幸福男人,不再愤怒、不再伤情,也不再冷漠,虽然冷漠和愤怒是我爱上你的因素。”
多动人的演说!若非她就是伤人的女人,他会为她的真诚说词感动得痛哭流涕。
这就是她的目的?换一个身分重新开始?不,他为什么要让她如愿?
放下咖啡杯,她跪在他脚边,脸贴在他的膝盖上。也许会有人觉得她的爱情很卑微,可她不在意,只要能安抚这个受伤男人,她愿意委屈、愿意不公平、愿意在爱情里面居弱势。
只要他肯相信她的爱,总有一天,她会让他重新开怀。
“你想嫁给我吗?”突如其来的问句。
他感觉她在自己的膝间僵硬,半晌两人不语。
这是求婚?他为什么贸贸然向一个才认识十五天的女子求婚?因为,他决定忘记穆溱汸,认为她可以为他的下半生铺设康庄大道?那么……她还有什么好犹豫?
抬起脸,她眼神坚定。
“是的,我想嫁给你。”
果然,他猜中她的意图!知道她的目的,他岂有不出手破坏的道理?
“好,去整理行李,明天和我回台北,我介绍你认识我的家人。”
话说完,他封锁自己的心灵,他逼自己不去看她眼底的期盼、逼自己不去想像她将会得到的伤害,他决定这么做了,就不让自己有後悔空间。
第五章
思颖和品帧回国很多天了,他们适应时差後,便马不停蹄忙得一塌糊涂,他们创设舞团、自国外找舞蹈家、办甄试招生,他们进进出出,一天在家里的时间不超过七小时。
又慈对这种情况很不满,甚至是严重生气。
她刻意等他们到夜深,刻意在思颖门口徘徊,刻意让她的怒气扩大十几倍,好增加自己的威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