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九月十四日,是星期五。
梁雨言最近总是百无聊赖,孙宁不来上学,冯倩忙着自己的事情,只剩下孤伶伶一个她。
想到明天要看着最好的朋友和那个假洋鬼子订婚,她心里更气闷。
到了中午,她发觉自己连饭都不想吃了。
于是下午的第二节课上课之前,她便找了个借口,和老师请了假。
也是她运气好,恰巧上课的是那名讲珠宝鉴赏的华侨,可能是在国外呆过的缘故,并不像别的老师那样循规蹈矩。静静听她说了缘故,便点一点头:“回去吧,好好养身体。”
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今天这是怎么了?上节课也才有学生请假。”
梁雨言知道,这老师的上节课是隔壁班的,也就是孙宁之前所在的班级。
果然,她出了楼,就看见廖蓉,正百无聊赖地在光秃秃的操场上走来走去。
看来请假的是她。
孙宁说过,她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是梁雨言,另一个就是廖蓉。
而现在,两个人都因她而忧心和烦恼着。
还没有到放学时间,是不能回家的。梁雨言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请了假也是无处可去,不如留在学校里,即使是发呆起码还有一席之地。
廖蓉久久徘徊在此,恐怕也是这个缘故。
她的脚步于是也小了。
廖蓉绕过一颗梧桐树,看见她:“出去走走?我实在是心烦。”
梁雨言是真的没有选择了,顾不上面前站着的人和自己之前略有龃龉。
因此她点一点头:“好。”
“这是……训练场?”梁雨言张望着四周。她不知道廖蓉要去什么地方,只是跟在她身后,在大路和胡同之间七转八转,就来到了这样一处地方。
门外有人看守,张望进去,可以看到大片的沙地,远处是静静地立着的靶子,还有练着摔跤的士兵。
梁雨言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廖蓉却利落地和看门的人打了招呼:“我来找人。”
看门人似是认识她,点头道:“廖小姐请进。”
梁雨言按捺不住好奇,问了一句:“你常来这里?”
廖蓉走着,漫不经心地答:“嗯。我哥哥在警察厅工作,他们常来这训练,我有时也跟来。”
廖蓉的哥哥在警察厅?梁雨言记起,叶晨曦被抓的时候她好像提过。
话说到了这里,梁雨言接着问:“叶晨曦的事情怎么样?人放出来了吗?”
廖蓉说:“我哥哥不肯告诉我。他知道我和孙宁的关系,怎么会向我透露风声?上次还是我不小心听到的,这次我软磨硬泡,他总是不肯告诉我。”
她望着远处有人奔跑踏起的尘埃,声音低了下去:“可惜,孙宁那样的一个人,就这么毁了。”
梁雨言所知的廖蓉虽不似孙宁一样泼辣,却是个极为心直口快的人。
可即使是这样棱角分明的人,终要一日一日被磨平。
比如孙宁,曾经也是鲜活的一个人,然而倒底失却了生气,变成一个她自己从前最讨厌的、木偶一样的人。
梁雨言这日的烦闷不独是为了孙宁,也是为了自己。眼看着好友的蜕变,她终于不可抑止地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恐惧。
她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她甚至怀疑,如果遇到同样的事,她能不能像孙宁那样奋起反抗——尽管反抗的结果也是令人失望的。
此地,此刻,见了廖蓉低垂的眼角,她更觉灰暗了。
廖蓉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吐出的气息在面前缓缓地凝成了有形的水雾:“我实在是没想到,她的父亲,竟然会这样不择手段。”
梁雨言却已经回复了镇定,廖蓉家里成员简单,所以一直还能保持着天性里那一份直爽。
而她,身处梁府中十几年,看惯了争斗的场面,渐渐地觉得心都灰了——人与人之间,能有几分真心呢?连自己的母亲,不也只在自己给了她项链时才亲热起来,平日里不也是淡淡的么?像五姨太那样肯对她推心置腹说一番话,更是有生之年第一遭。
孙泰这样做,或者也不算过分。
也只有在面对着那个人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还是有人在真正的关心着自己的。
“算了,不说这么多废话”,廖蓉仰起头,仿佛这样就能赶走心中烦闷一般,向着远处正在土地上打滚的人叫道:“哥!哥!廖元!”
喊了几声,那个人才听见,一个过肩摔把和自己一同翻滚在沙地上的人摔在地上,拍拍身上的尘土,向着她们走过来,被他摔倒的人迅速地爬起,也跟了过来。
直到走过来,廖元脸上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你来的真不是时候,要是再晚几分钟,那家伙肯定被我摔得更
惨。”
他话刚说完,就挨了杜茗轩一拳头,打得他哎呦一声:“你该感谢你妹妹,要不是她来了,我非得把那一跤十倍百倍地讨回来不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