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不肯垂怜,我放弃地坐起身,下楼倒杯热茶暖身。
时序入了冬,有点冷。
经过父母房间,门正巧打开。
“还没睡?”父亲压低了音量。
“让爸说中了,时差作祟。”
“那到书房来,我们聊聊。”
我想,爸等着这个“聊聊”很久了。
我无言地跟在身后。
一进到书房,他直接拉开某个抽屉,向我递来一个纸盒。“这是这三年当中,你所有的私人信件。”
我放下杯子,伸手接过,拿起一叠大致翻看,“这么多?”
“这叫多?还有不少是被你妈拦劫到,一把火烧掉的呢!”
妈干么要拦劫我的信?
我带着困惑逐一看下去,扣除掉几封朋友的来信,高中、大学同学会的邀请函或结婚请帖,以及不重要的广告信函外,最主要的,是来自同一处的信件。
在细读地址前,我已认出那娟雅的字迹,胸腔猛地一阵撞击,手中的信件如片片雪花飘散开来。
“这么受打击?”爸挑眉看我。“光是收到信就这样,还说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爸,她……”平静的心湖,因触及往事而再起波涛。
“从你离开到现在,一直都没断过,三、五天就一封,害我时常要和你妈抢信箱。”
我弯身拾起一封封的信,心乱如麻。
初步估计,起码有上百封。
爸爸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捡信的动作,问着:“你会去见她吗?”
“会吧!”捡完信,暂时搁放在桌上,我以能力所及的自然态度回应。“她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吗?电话呢?有没有改?”
“你走后,她就搬回台北了,手机也在两年前换了新的,但是号码还是坚持保留那一组,因为怕你回来找不到她。”
“真是个傻瓜,她换地址、电话,我不会问你啊!有心要找,哪怕找不到。”我轻笑出声,但是谁都听得出来,我笑得有多么勉强。
“她怕的就是你无心。”爸接着又说:“手机会换,也是因为有一回来看我,和你妈起冲突,你妈那种个性,你是知道的,卯起来像疯婆子一样,她不慎跌下楼,手机也摔坏了,修不好,她哭了好久呢!”
我扯了下唇角,牵强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哭的,她伤得如何比较重要吧?”
“是啊!你妈也说,大不了赔她一支新的。但是她哭得都接不上气来,说这是你送的,千金难换。”
我哑了声,再也接不上话来。
“后来,为了避免和你妈见了面不愉快,她几乎不回来了,每次都是约在外头见面比较多。”
“她……”我艰涩地挤出声音。“还好吗?”
“还好啊,不就是老样子,白天等下班,晚上等天亮,平平凡凡,没什么大起大落。”
“她还是一个人吗?有没有……我是说,她年纪也不小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问好玩的?”爸斜瞥我一眼,没好气的说。
“爸可以不必回答……”我并没有非知道不可的意愿,只是基于兄长立场表达关切。
真的,我并不想知道……
我转过身,捧起水杯轻啜了口,想舒缓压迫胸口的沈窒感。
父亲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吐出话来,“予默,她一直在等你。”
这一句话,几乎击溃我平静自持的表像。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双手无意识地抽紧。“爸,你想太多了,或许……她只是没碰到合意的对象,你知道……她是很有主见的女孩,一向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不必太为她担心。”
“是这样吗?”一双探凝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像要透视什么,我不自在的避开。
“予默,你热水杯握那么紧,不烫吗?”
爸的声音恍惚飘进耳里,我垂眸,松开紧握的玻璃杯,怔然看着掌心一片烫红痕迹。
慢慢回神,才感觉到阵阵袭来的刺痛。
“你还是在乎她的,对不对?毕竟你们曾经那么相爱”
“爸!”我及时界面,阻止他再说下去。“都过去了!”
“是吗?你过得去?”
“嗯,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我坚定地回答,想说服他,也说服自己。
“很晚了,我先去睡,爸晚安。”无意再深入探讨相关话题,我拿起桌面上的信件转身。
“予默!”
我停住,握着门把,没应声,也没回头“那年,她有去机场找你,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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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有去机场找你,你知道吗?”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入我的心湖,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这段回忆是一道禁忌,被牢牢锁在心灵深处,不敢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