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两个大纸箱便堆在靠阳台的一隅,和整个客厅
的气氛颇不协调。
盛夏的婺城,路旁开满凤凰花,公司各个部门都进了些新人,不出三天,他又能一一记得他们的名字,都是生机勃勃的面孔,只是少了许多笑
声。
秋末时一本财经杂志传遍整个公司, 一场很普通的慈善拍卖会,然而在公司人人传看的原因,是封面刊登了方非尽的照片。准确说来,是方非尽
一家的照片,方非尽、苏晚和他们的女儿。方非尽一掷千金,拍下某贵妇人捐赠的翡翠金丝镯,戴在刚出世的女儿腕上。凌千帆看到封面,即时想到
的是去找顾锋寒,以为他会哀恸难抑,或者暴跳如雷。谁知他平静得惊人,甚至还笑着说:“没听说他们什么时候摆的酒,替我补一份红包。”
没料到是这种结局,凌千帆想不到纠缠了十二年的情侣最终也有分开的时候。然而他又想,无论如何,苏晚至少等了顾锋寒那么多年,从这一点
而言,表弟比他幸运得多。他不知道有多少个故事会这样落幕,不管你是否接受,解决都会如此。只是他在回婺城的航班上,仍清晰记得,顾锋寒一
直紧攥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知道那枚戒指上刻着谁的名字,而听顾锋寒的助手说,他又整整几日把自己关在琴房里,弹那首听到耳朵起茧的曲
子。
这个世界上残酷的事情有很多种,比如生离死别,比如阴差阳错,比如他现在翻开钱包,只敢把照片的背面朝上,看着自己写的“Lynn’s阿
三”,却在脑子里描画出正面那张脸的每一根线条。
总有些东西,像喜马拉雅山的猴子,无论你理智上告诫自己多少次要忘记——从它驻进你心底那一刻起,便注定你无法忘却的结局。
天下人都以为是他凌千帆负了贝菲,都以为是他始乱终弃,都以为他这个花花公子积习难改……几次经过咖啡吧的时候,听到习容容和人抱怨没
有贝菲的下落——他知道习容容那些话是变相说给他听的,不敢明着和他叫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抗议。
终于有一次忍无可忍,走出数步后又退回来,倚在玻璃门上微微笑道:“你们想知道贝菲的下落?”
一旁的同事连忙和稀泥:“不是不是,容容就是好久没见阿三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她在冈比亚。”
“冈比亚?”习容容目瞪口呆,“非洲?”
凌千帆心里稍微舒坦了些,至少习容容也是不知道她的下落的。“无国界医生组织,听说过吧。”
“怎么可能,阿三又不是医生!”习容容警戒地盯着他,似乎在怀疑是他拐卖了贝菲,“阿三告诉你的?”
“无国界医生组织并不是由医生组成,他们也需要很多其他类型的工作人员,况且……贝菲懂得不少在艰苦恶劣环境下的急救措施,无国界医
生组织也会提供一些培训,让她在当地推广健康普及教育。”
习容容瞅他的眼神瞬间由暗含的敌意转变为敬畏,张口结舌许久后才听她喃喃道:“没看出来,阿三精神这么高尚啊……”
刚转晴的天空,又飘过一片阴霾——习容容也不知道贝菲的下落,又能说明什么呢?说明她的心里,习容容的分量也并没有比他高出几分?
笑话,这只能说明在她心里,大约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当然也包括他。
出版编辑给凌千帆打来电话,请他为即将出版的书挑选封面。备选的十余种设计——班公湖碧色的湖水,临近印度边界的狮泉河的日出,冈仁波
齐神山上的十字架……是新藏线上摄人心魄的美景,他忽觉意兴阑珊,告诉编辑请他们自己决定就好。
两日后编辑又打来电话,请他给新书题词以作宣传,说选定的封面已发到他的邮箱,请他过目。拍开电脑进邮箱,跃入眼帘的封面叫凌千帆猝然
窒住呼吸。
封面由三幅照片拼接而成,三张照片取材同一地,没有摄人心魄的美景,只有光秃秃的界碑,和在界碑旁笑得恣意的贝菲。
满头的乱发,光看照片也叫他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敲两个栗子;晶晶亮的眸子里,仍是那股不服输的劲头;真正让他停止呼吸的,是三张照片上她
的手势。
凌千帆忽然觉得自己或许错过了些什么,冲到原来贝菲的办公室。贝菲的位置上坐着婺城大学刚毕业的新鲜人,他微愣后转向习容容:“新藏线
的原始考察视频,你这里还有吗?”
习容容从柜子里翻出一摞光盘,都贴着标识着起始和终点的标签。他翻出那张贴着“界山达坂”的光盘,回办公室塞进光驱,激动得连手都抖起
来,完是用暴力的
手段,把光驱给拍上的。
“这里是西藏和新疆的区界碑,界碑上刻着海拔6700米,”贝菲的声音顿了顿,因为空气稀薄,还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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