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却分明闪过某天凌千帆极臭屁地指点她:“不懂得雷霆手段,怎配有慈悲心肠?”她忘了具体是为什么事,好像是凌千帆指点她将来若想
走管理路线,要学会如何恩威并用——这本是极平常的教导,现在想起来浑身不寒而栗,凌千帆也会用雷霆手段吗?下午她还觉得自己很了解凌千
帆,现在却突然丧失那些笃定。
“我不会去找他们摊牌的,”她担心地看着他,杨越舒了一口气,她半晌才又低声道,“你好好照顾自己。”杨越重重点下头,欲言又止,似乎
不知道要和她说些什么,贝菲直觉悲愤——却无计可施,她不敢再牵累杨越,只能看着他一步步远走,每走一步她的心便往下沉了一分,是凌千帆
吗?是凌千帆吗?她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他的手笔,可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
她一声不响地蹲在门口,没察觉过了多久,听到凌千帆的声音:“蹲在这儿干嘛?我正找你呢。”
“找我?”
“是啊,以前我们说过交换明信片看的,你后天就要走了,再不给你看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凌千帆的笑容完美无俦,她努力想从中发掘一丝卑劣的迹象,却怎么也找不到,倒是他好奇地问:“你脸上怎么红红的?”
气红的,她想,却笑嘻嘻地答道:“晚上喝了酒吧,我看你开的红酒挺贵的,就多喝了几口。”
凌千帆伸伸手,大约是想试试她额上的温度,伸到半空却停住,醒悟到他已没有这样的资格,又生生地收回去。贝菲跟着他上楼,他的房间简约
中不失精致,另一个特点是干净,干净得不染半点纤尘。贝菲从他手里接过一沓明信片,看纸面便知有些年头,却保存得十分平整,连个卷角都没
有,显是十分珍惜的。
唐人街的青砖白瓦,西雅图秋叶飘零的雨雾,波士顿铅灰的海水,印第安人的遗迹,大峡谷的晨曦微光……轻狂年少时的色彩,如窗外被夏日午
后阵雨涤荡过的青青碧草,不经意间展现着别样的鲜嫩,触到人心底很久未曾碰触过的地方。
她把明信片翻过来,纸背早已泛黄,陈旧皆如昨日的记忆,静静地停留一隅,在某个仲夏夜,一一陈列出来。密密麻麻的都是英文写的地址,因
为是凌千帆寄给自己的,并没有任何祝词,只有时间和落款,右上角刚劲俊俏的一个个Lynn的签名,飞来晃去,错落缭乱。
五十亿人中,是你,只有你(4)
桌上搁着杯咖啡,喝了一半,贝菲笑道:“大半夜的喝咖啡,还睡不睡觉了?”
凌千帆淡淡笑道:“我想用心尝尝,炭烧到底是个什么味。”
“尝出来没?”
凌千帆摇摇头道:“苦得厉害,你怎么就喜欢这个味儿?”
贝菲端起来把玩咖啡杯,慢慢地饮下残杯,凌千帆那双秋水横波目立刻挑了起来,闪着危险的光,颇带玩味地笑:“我喝过的。”沉淀下来的苦
意在她舌尖上打转,明明是极苦的咖啡,却从胃里升起醉意。她仰着脸,朝他微微哂道:“你不就是想这样么,现在如了你的意,不好么?”
凌千帆皱皱眉,眼带询问,贝菲斜着眼挑衅地瞅着他,凌千帆若有所思地问:“我刚刚……听说杨越要去德国?”贝菲凑到他跟前,笑得有些讥
讽,看在他眼里却别有风情,他微叹一声站起来,自嘲道:“贝菲,被人当备胎的感觉不好。”
贝菲神色微嘲:“你是备胎?”
凌千帆低眉敛目,笑得极是无奈:“难道不是吗?”他双手叉着腰踱了几步,笑得越发无奈:“感情这个东西,真他妈的——”他顿顿又笑道,
“真他妈的犯贱,你为杨越犯贱,我为你犯贱,”贝菲托着腮帮子朝他直笑,他退了两步又冷冷自嘲道,“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这
句话说得真他妈的对!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对吧,我凌千帆万花丛中过,结果栽在你的手里,这是报应,报应!”
贝菲咧开嘴笑:“凌少,做人不要太贪心,你要我回来,我回来了,你还嫌不够?”
凌千帆眯起眼,盯着她老半天后问道:“你什么意思?”
贝菲转过身来,靠在他的书桌上,明知道不该触怒他,却压不住那股怨气:“我知道我不值钱,承蒙凌少你看得起,我们不如明码标价。我要的
不多,就你原来开的条件,送杨越去慕尼黑大学,我再加一点,从此以后你不许再动他一根指头。他要少一根寒毛,我就跟你拼命,你知道我是个什
么人——给盛遂波我只下泻药,你要是再动他,就没这么简单了。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说得出做得到!至于你要什么我不知道,一个月两个
月,一年两年,都随便你,什么时候玩腻了,我也绝不纠缠你,你看这个交易如何?”
她觉得自己真醉了,凌千帆原来极柔的眉线都锋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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